十月底时,京都飘起了银白细雪,扑簌簌的,看似轻柔却很快的将京都全拢成了一片银白世界,一大早,职司的小厮们就呵着手冻红了脸在王府外扫雪,府里的粗使婆子们也没了闲聊的兴致,缩着脖子拎着扫帚刷刷刷的扫着小径上的落雪。
天阴着,校场上,王府亲兵及王爷、王妃的亲卫们正挥汗操练,丝毫不因下雪而懈怠,亲兵们有从五军都督府或京营拨过来的,他们有些人是走了关系,才能到顺王府当差,都是习武之人,看到王爷及王妃的亲卫们一个个英姿飒爽,不论是舞鞭弄剑,全都是杀气腾腾令人不敢直视,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他们能入选顺王府,武艺都还算可以,但与曾经上过战场杀敌的亲卫们相比,就给踩到泥地里去了。
尤其这大雪天里操练,甭说王爷的那些亲卫,就连那些他们向来瞧不起的娘儿们亲卫,他们这些人拍马都赶不上,那些娘子军们骑在马上虎虎生风,阵形严整严令行止,看得亲兵统头甚为自卑,瞧瞧他身后这些人,这般一比,比娘儿们还娘儿们了!
人家娘子军们在风雪里,听鼓令行事,一个鼓令一个动作,没有抱怨,他带的那些兵,却是抱怨连连,压根就是一群散沙啊!亲兵统领抚额哀叹,正不知如何管辖这些娇生惯养的新兵们,就听场边有人高声道:“王爷、王妃来了。”
说起来,他们王府算京都一奇了!
谁家的王爷会这么早起,天天来校场练武的?没有,就更别说他家王妃也一起来校场参与操练了。
如果说王妃的亲卫们巾帼不让须眉,那王妃更是其中之冠。
全京都那家王妃不是整日忙于操持家务,只有他家王妃,每天操持家务外。还能天天与王爷一起在校场上操练他们这些苦命人…….
这一日,因要送佟雪她们两进宫去,慕越就没有像前几日那样,身着劲装而来,而是一身大裳,盘了发,戴了赤金翡翠头面,坐在校场旁的敞轩里,与佟雪她们两说话,秋月她们几个对佟雪、纪芳亭也有些不舍。她们都是市井中长大的,年幼时,只盼一日三餐能温饱。后来长大,有的婚姻不谐,有的际遇堪怜,有的夫妻和睦,同在军中效命。却都不愿受拘束。
此前慕越都问过她们,愿否进宫侍候十七公主,汾王婚礼时,曾有幸保护十七公主代兄迎娶的秋月她们,闻言统统摇头,秋月私下跟慕越说。十七公主看起来很天真很可爱,实际上也不是个温驯的主儿。
慕越那时还没见过十七公主,所以不置可否。后来见了十七公主,她深觉秋月还是有几分识人之明。
在宫里长大的公主、皇子那个是省心的?
东方朔过来催她们起程,慕越便带着佟雪和纪芳亭一起去了后宫,东方朔进前朝见皇帝,慕越则由十七公主派在宫门守候的女官殷勤的迎进宫去。
才走了不到百步。就见到两拨人匆匆赶到。
穿着樱红褙子的大宫女上前与慕越见礼,“王妃娘娘金安。婢子是德妃娘娘的身边采苹,我们娘娘知道您要进宫,早在宫里候着您了,请王妃娘娘随婢子来。”采苹喜笑晏晏的欲引慕越往德妃宫里去。
十七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气急败坏上前,就要推搡她,另一拨领头的大宫女身着青绿比甲,忙上前对慕越福礼。“王妃娘娘万安,奴婢是贤妃娘娘身边的雨蝶,贤妃娘娘知十七公主叨扰了您,万祈王妃不见怪,请王妃娘娘得空,便往贤妃娘娘那儿坐坐。”
十七公主的大宫女闻言一怔,这是干么啊?德妃那里早知顺王妃今日要进宫来,派人来迎,贤妃也亦然?她虽是十七公主身边得用之人,但贤妃娘娘是公主的亲娘,只消她一句话,自个儿就只有被撤换掉的份儿!
贤妃的人她得罪不起,但德妃的人……她眼珠子一转,便欲拉拢雨蝶帮自己的忙,好把德妃的人气走,谁知,雨蝶与顺王妃见礼说了几句话后,掉头就走了。
贤妃的人不与十七公主争人,倒是德妃派来的大宫女,颇有几分欲争到底的架势,十七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也不好惹的。
采苹见雨蝶带人走了,眼角微翘,算她识相,贤妃就算有女儿又怎样?哼!女儿家养大了都要出嫁的,就算是个受宠的公主又如何?日后下降时,驸马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还不晓得呢!
十七公主的大宫女暗暗气恼,面上却没显出来,朝采苹道:“采苹姐姐真是威风呢!连我们贤妃娘娘身边最得用的雨蝶姐姐也只能避让三舍,真是了得。”
采苹听她这般拍捧有些得意,嘴角上翘的扬高了下颌:“你既知我家娘娘要请王妃过去小坐,那便在旁候着吧!一会儿王妃出来了,你再领她去见公主就是。”
论理,德妃是长辈,她要抢人,十七公主的人真不好不让,但顺王妃今日进宫,是专程应十七公主之请而来,德妃明知却还要来抢着迎人去她宫里,说穿了,不过就是在与贤妃别苗头罢了!
慕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压根不掺和进去,后宫就是如此,你踩我,我踩你,不止嫔妃们互踩,侍候的宫人竞争更是激烈,皇贵妃被夺了执掌宫务大权,德妃和贤妃两个被三座大山压制了一辈子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又怎容得对方把自己踩下去。
但雨蝶却是亮了相就走人……慕越觉得有点意思,当下不言语,站姿挺拔如松,身边两个陪侍丫鬟低垂眼,而站在慕越右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