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时候,县令李翱,县丞王谦,司法曹郑元伯,“行主簿事”李实,签押房的几位掌印书吏等平遥县署官吏,重新和丁晋见面,其中还有几位未曾谋面的官员,比如“司户曹”刘公才,县学“教谕”张博阳,“市令”刘三汉,“巡官”吴荐等芝麻小官员。
众人已得知丁晋被任命为闲职主簿的消息,曾对他无礼轻慢的“法曹”郑元伯,敌意少了许多,甚至互相敬酒的时候还为i间的“失礼”道了个歉。
这老头虽然年逾五旬,但生xing豪爽,老而弥辣,先前本是听了别人挑衅言语,担心丁晋上任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此时看他竟被闲置冷落,想起自己少年时艰辛的仕宦生涯,心中反而生出了些同情。
似落魄书生般的“县丞”王谦依然表情冷淡,向丁晋敬酒的时候,也不过举杯示意一下,再没有其他言语,不过他好像对县衙所有人都是冷冷的。
察言观se是官场中必学的生存手段,丁晋隐约感到此人和众官员的关系并不好,而且随后几天他便发现王谦这个县丞当得很有点名不副实。
县丞乃一县之副,但王谦却只负责“劝科农桑”,虽说农桑乃衣食之本,学校乃风化之原,是上面考核县官政绩时的重要指标,但却是份十分辛苦而没有多少油水的差事,而最后作出的成绩,获益最多的是县令。
让丁晋疑虑的是,王谦大人做这份工作还做得津津有味,似乎没有丝毫怨言,他怎么想也无法想通并不似自己般有“考评”顾虑的王谦为何如此隐忍?或者是生来便与世无争?
细心的观察下,在县衙的几i中,丁晋发现了不少值得回味的现象:比如李实确实如自己所料,是平遥县署中的大红人,不仅掌握签押房的实权,而且得李翱信重,行主簿事;而县令李翱整i一副笑眯眯的温和神情,他几乎便是个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不干,唯一做的事情大概就是把下属招到签押房“谈心”。
但不可否认,平遥县署的一切政务都井井有条地运行着,并且效率不低:李翱信任的郑元伯无愧“能吏”的称号,办案刑讯、治理乡社、巡视法度样样是把好手;王谦辅助农民种植农桑,开耕荒田,本县纳科征粮,连续数年位列全州第一;李实能干jing炼,居中调停,不仅处理主簿厅事,更可以说他是县令的总事务官,诸般杂务有有秩有序;还有几名签押房的书吏也都是jing明强干之人,几乎把县令的公文政事都完成得很好。。。。
到了此时,观察到的内在东西越多,丁晋对县令李翱的敬佩越重,他虽然被外界称为“无事情官”,但实际上却是一位真正掌握了“无为而治”识人才、用人才的老谋之官,这样的官员,看似每i无所作为,但事实上为百姓带来的实惠,要比那些动不动便搞出“惊天动地”政绩、实际上劳民伤财的官员要强得多。
汗颜下,丁晋对李翱消了几分愤恨之情,对他的安排任命也没有了不平之意,怨天尤人不是丁晋的xing格,你是不是人才,有没有为国家、为人民做出政绩的能力,试过方知。
三i后,丁晋来到古陶驿上任,说是上任,其实他的任所应该在县署,不过本县欢迎接待的工作,很多时候是在古陶驿中进行,所以为方便计,丁晋决定在古陶驿“办公”。
真正开始接手这份工作,丁晋才发现“送故主簿”的职责,并不是先前自己想像般无关紧要,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份工作对“本县z,并不比王谦负责的“劝农”稍次。
自古以来,“迎来送往”就是惯例,侍侯上官及讨好过往贵客,都是官场必须的应酬,虽然其实质是搜刮百姓之后的利益再分配,是民脂民膏的分肥,历来为“清正官员”厌恶鄙视,但是千年来的官场陋俗,能流传至今,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
官场之中,平i最讲交情情面,不管是为个人还是为本县福利,培植关系本来就是正常的投资,即便没有钻营意图,起码,不得罪人也是保存自己的必要保险,从这方面考虑,也许李翱让自己来主持这份工作,或许是对自己的看重也未可说。
但说这份工作是“虚职”也确实是真的,尤其是丁晋来到古陶驿后,马上发现了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自己这个“招待主官”,竟然没有经济权!
“回大人的话,本驿历来的钱物出入,必须经过县署签押房的盖章审核,尤其是要有李实大人的签名才行,往i便是因为这个缘故耽搁过朝廷的快递驿马,下官还吃了几位军爷的鞭子。”
“驿丞”杨守难得地板起那张圆圆的娃娃脸苦笑道,他这个驿丞也实在当得憋屈,几乎成了“行主簿事”大人面前的高级跑腿,即使脾气再好,也难免有些怨言。
丁晋神情看不出愤怒还是平静,先劝慰了杨守几句,向他保证自己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然后让其把古陶驿站的详细情况讲解一下。
随着杨守圆乎乎大脸上两瓣厚厚嘴唇的翻动,丁晋渐渐了解了自己下辖这处“招待所”的具体情形。
古陶驿:地处交通干线通衢大道,是一所综合xing的驿站,其中综合了官道驿舍、快递铺、递运所的功能,负责掌管朝廷驿传、地方邮运和官办招待所事务。
古陶驿的官员有:“驿丞”一名,副丞一名,快递铺“铺司”一名,递运所“小使”一名,如果说一县主官为“芝麻官”,那这些不入流品的小官就是芝麻上的芝麻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