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着小口,怔怔望他,他的眸子明明是赭玉般的颜色,此刻却深邃得像无边的黑夜。舒殢殩獍
有一个疑问从心头涌出,圆润的珠一般,在唇边滚动微颤,仿佛只要一个小小的引导,一个小小的冲击,便要滑落而出。
然而,便是此时,伏尧收回了手。
“再不扎紧,我真的要失血而亡了。”
他扬扬手臂,提醒她这临时医师的不合格,也将她从迷离中揪了出来甾。
“知道了!”
兮予扁扁嘴,加快了动作,最后思忖再三,给他手腕上绑了个要多丑有多丑的自创死结。
似是这死结的丑陋程度已然超乎世人想象,伏尧见到的时候,身子顿了一下,眼神唰一下便朝她扫了过去唾。
而见得某人故作严肃无辜,实际已要忍俊不禁的模样,他眸光晃动一瞬,没有吭声。
俯身拾起那药草束,见那些鲜血已被完全吸入,这才掏出火摺子朝染血一端凑去。
说来也是诡异,明明沾了新鲜的血,那束药草竟然一触即着,刷地便蹭起了明亮的火焰,而更离奇的是,那灼灼的焰心,火红之中,竟透着一缕妖魅般的蓝紫。
“跟紧了。”
伏尧这般说道,将血素缁留在外面,先行侧身进了那缝隙。
兮予虽心中疑惑,却也只能大着胆子跟在他身后。
这般侧身行走在夹缝中,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尤其当两侧墙壁上潮湿生藓,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无以名状的腥味时,就越发地让人难以忍受。
脚下也不知是踩着什么,一时滑,一时锐,她不愿以手碰触那滑腻恶心的峭壁,走得极度艰难,几次险些滑倒,对比之下,前方白影却持着火把宛如游龙一般,在缝隙中行走游刃有余。
她很想唤他走得慢些,但又不知从何处生出的执拗,不肯吱声向他示弱,便依旧如此一步步地紧跟在后,踉踉跄跄,跌跌撞撞。
而伏尧竟突然侧了脸回来看她,见她走得狼狈,发丝凌乱,一副十分辛苦的模样,皱了皱眉,伸手攥住了她。
“笨死了,真不叫人省心。”
说罢,便继续牵着她往前走,一步一步。
他的手心温热,像是生了小小的炉火,看似单薄的手臂却坚定如铁,稳稳地护着后方的她。
被他这般带着,就仿佛是,依仗着那擎天的支柱,不偏不斜,不摇不晃,稳若泰山。
只是,她跟在他后面,明明因这被迫的亲昵红透了脸,竟连……甩掉他的勇气也没有。
此刻,她的确……需要他,而且……
并不……讨厌啊。
越往里走,便越是漆黑,而似是燃着了什么特别的物质,那火把的颜色也渐渐变化。
起先那藏在焰心的蓝紫不过丝缕,越往里,竟宛如吞食了美味的魔物一般,一路膨胀,吞噬那火红的焰光,最后到这时,连最后一缕红光也被吸收殆尽,整个火焰变得蓝幽幽紫灿灿的。
被这光芒一照,连带整个缝隙也变得鬼气森森,湿滑的苔藓的阴影交叠,仿佛岩壁上生出一张张扭曲的鬼脸,或怒或笑地盯着你看。
所幸,也便是这个时候,那缝隙竟摇身一变,一下变成了神秘的广阔洞天。
原本侧身方能通过的空间,竟然仿佛长河汇海处般,陡然开阔起来,火光照亮的地方,至少容得下七八人并排而立。
“这……”
兮予从伏尧背后走出,惊愕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神秘的洞穴,见得天花之上竟有无数或长或短的灰白钟乳倒悬,对应地上矗立的乳色石笋,天上地下,仿佛两个彼此映射的镜像世界。
不知是何处藏匿了水源,耳中隐隐传来水声潺潺流动的声音,前方有森冷的幽风扑面而来,夹着从未听过的声音。
或低沉,或高昂,或急促,带着一种虽未看见却也能隐约察觉出的恶意……
“我们……真的要进去么……”
她曾去过不少名胜古迹,然而像这般充满了灵异气息的地方,却是头一遭。不由得将心紧紧揪起,身子朝伏尧身边凑了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在前面等着……”
“怕么?”
伏尧问道。
“……”
她沉默了一下,而后点头,“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如果不是有十成十的理由,我并不希望跟你这样进去。”
“那便用这个。”
伏尧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似乎是上次在溪水边洗涤的那块,“蒙上眼,前方再可怕,你也不会看见。”
“这怎么可以?”
她大惊失色,“如果我看不见,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前方真的危险,我更加不能蒙上眼睛什么也不做!”
“听着。”
伏尧竟攥住了她的手,目光定定攫住她的眸子,“你不是什么也做不了,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握住我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放开……”
“……而我,会护住你,毫发无伤。”
他的语气听似轻忽,神色却是无比执着,她一时顿在原地,看着他将那手帕折好,让那白色的丝绢仿若头纱一般,向她的双眼覆去。
然而,在他双臂悬在她的耳畔,要为她系上那一方白纱时,她忽地伸出手,扯落了它。
“——我不要!”
她攥着他的领子,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要我听的话我听了,现在你也给我听好了——我兮予也许柔弱,也许胆小,也许会犯笨发傻,但也不是处处要靠人保护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