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永沉吟道:“他必是觉得布兵于潼关大可有恃无恐,觉得西燕不敢衅自我开,这才愿让慕容宝出使长安。”
任臻一点头:“不止。他定是知道现在我们和姚兴隔黄河僵持对峙的情况,便不得分兵,不敢翻脸——咱们这里虽都是姓慕容,却管不住听哪一家的话。”
慕容永何等聪慧之人,从这话便听出任臻隐含劝意——他这三年来所作所为无非是为鲜卑慕容氏一门集权,笃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军中朝上泰半都是宗室亲贵。虽有任臻扶持杨定拓跋珪等将领分权抗衡,但还是无法与慕容氏相提并论。归根究底,这也是他与任臻在治国用人之道上最大的分歧。
慕容永叹了口气,“这次刁云悄悄执令潜回长安,拿到那传国玉玺,一切都是掩人耳目地进行,连。。。皇叔都未曾知晓。”
任臻点到即止,见好就收,不肯说地太过再有一丝一毫伤害到如今二人的关系。便接着道:“如此甚好。此物太早亮出来反引得天下侧目,无谓怀璧其罪。这慕容宝若出使长安怕来意不纯,你我二人还是得有一个回去镇着。”
慕容永本与他并肩抵足地坐在榻上,听到此话,便侧过头吻了吻他:“此处有我,你还是先回长安去吧。如今我们被这黄河困住,一时也过不得黄河,进攻怀远一事,还须从长计议,你一国之君也没有在这北疆边陲久待之理。”
原来姚秦残兵自撤进了怀远城,一番忙乱整顿总算是站稳了脚跟,与西燕隔黄河而峙。西燕组织过数次渡河作战,却因怀远河道地表特殊,冰层不厚,西燕的千军万马难以同时过河,若分批陆续趟冰进攻又总被严阵以待又依仗早先修好的完善工事的姚兵打退。一时之间,西燕望河兴叹。又值隆冬酷寒,只得暂时收兵,联营百里地沿河岸驻军,双方进入一个短暂的相持与停战阶段。
任臻却将头一偏,正色道:“这大燕江山国土,本就你我共之,何分彼此?”
慕容永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而勾唇一笑:“谢皇上厚爱。既然分别在即,还请皇上还了上次的承诺——”
任臻大惊,这么严肃地商量了这许久的正事,他怎还没忘那档子事!他现在已经开始怀念从前那个面薄如纸一脸正经的冰山男啊啊啊~眼见慕容永已如饿虎一般扑了过来,忙不迭地缩头一躲,笑闹道:“爱卿要以下犯上么?!”
榻上空间逼仄,片刻间慕容永便已制住了任臻,将人紧紧压在身下,他抚开散落于任臻额前的黑发,望着他的双眼中一片情深如海:“那便请皇上治臣的罪吧。。。”
任臻拉下他的头,四唇贴合,难舍难分:“就罚你此生永远留在我身边,无论何时、何地、何事、何故。。。”
公元390年开春,西燕皇帝慕容冲班师回朝,先前因罪降职的慕容永官复原职,领上将衔,镇守固原,并驻军两万于黄河东岸,对怀远城虎视眈眈。
此事传入姑臧,被前线战事弄地焦头烂额的沮渠男成立即入宫,不急着去面圣,反先来寻他那兄弟,谁知合宫上下都称不知蒙逊下落,把个沮渠男成急地无法可想——非是他要仰仗这个弟弟,在外的数万沮渠氏的精兵还是听命于他这个家主,然则蒙逊柄权在内,自吕纂以下,朝堂之上,无一不对他言听计从,如今看来自己当年只当他是个依权仗势撒野胡闹的小霸王,竟是走了眼,那小子面上依旧嬉笑怒骂,胸中却自有山川之险。
“那小子”如今还是笑嘻嘻的袖手坐着,亲自盯着姚嵩喝完了汤药方道,“姚小侯,我看你近来气色好了不少,想是这些药卓有成效啊。”
姚嵩接过手巾拭了拭唇角,淡淡地道:“这些药千金难求,蒙逊将军与其用在我这个病重之人身上,还不如用到被你沮渠氏一手扶持上位的傀儡吕纂身上。”
身在后凉皇宫,竟对如今名义上的“天王”吕纂还这般出言不逊。蒙逊却哈哈一笑,道:“控制吕纂何须用此?只需供上美妾娇娃即刻——他为做这天王之位,不惜叛父弑兄,谁知所求不过是‘以天下养一人’!只知道骄奢淫逸,当真是竖子无谋!”
姚嵩冷笑:“这不正中将军之意?你们一败再败,战火即将烧至姑臧,吕纂却还被你瞒在鼓里,身边妻妾阉侍都是你的人,自然乐地不理军政之事,全权交予你兄弟负责。”
蒙逊收敛了笑意:“姚小侯日日呆在这斗室之中,还能知天下之事,当真手眼通天。”
姚嵩眼皮都不抬:“何必要有通天手眼?只要知道苻坚未死,你们就不可能打的赢。”
蒙逊忽然站起身来,呼啦一声将案上物事一把扫落在地,踩着一地碎片他一把掐住姚嵩的脸颊,狰狞道:“当初我们以苻坚为饵诱杀段业,本是一石二鸟之计,谁知最后关头苻坚竟然乔装出了姑臧城,还从我手上劫走了慕容冲!明光宫中死的只是他的替身——姚小侯,我留你是为了用你,莫再当旁人都是傻的!”
姚嵩白皙的脸庞立即被掐出一片嫣红,刚刚服食了五石散的肌肤亦烧地滚烫,竟平空添了几分艳色,他向上瞟了他一眼:“命只一条,谁人不爱?我早就说过要你趁早除去吕光,吕家军群龙无首便可各个击破,或招安收编或斩草除根,雷厉风行,何愁不能平定凉州全境?你却偏偏拖到吕光未死,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