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任臻与其相识以来,便少见苻坚有这般激愤的情绪,他忙搭住苻坚双臂,故意玩笑着道:“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们合作,对不?”
苻坚看着任臻良久,吐出一口气,已经冷静下来:“对,国与国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你学的很快。”想了想,复又认真地低下头重申似地道:“不过你与我之间不一样。我承诺过,只要我在位,后凉与西燕,永不交兵。”
任臻爱死他这份较真了,忽然掀开他的半幅面具在他挺立的鼻梁上咬了一口,然后向后跳开半步,痞子似地笑:“我的大头,别太自大,你现在还只是藏于我麾下的一个小小侍卫呢~”
苻坚一愣,也意识到前途未知,他的确是将话说的太早太满了,不由尴尬地咳一一声,劈手夺回面具重新戴上,很是严肃地对任臻一拱手道:“谢皇上教诲。”
任臻还要再捉狭几句,帐外脚步声响,则是慕容永来了。任臻赶紧收手缩脚地坐好,没好意思再胡闹。
慕容永入内,看都没看苻坚一眼,自顾自地走到任臻案前:“皇上,邺城和长安来的密报。”
邺城是慕容冲的叔叔慕容垂称帝后的国都,任臻忙道:“东线有异动?”不至于呀,慕容垂以吴王之位登基,他这个“嫡出正朔”都给忍了,还予以承认,就是换一时的相安无事,观慕容垂为人,不似这般激进。
慕容永微一摇头,却不说话,只是将眼神往旁一瞥:“军机要务,寻常侍卫不得旁听,这规矩还有人不懂?”
苻坚:“。。。。。。”
任臻:“。。。。。。”
慕容永对苻坚的身份明镜儿似的,也知道任臻对他并不藏私,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摆明是在故意整人。苻坚只得起身,朝眼前这呆头呆脑的皇帝和犟头犟脑的将军微躬了身,告退离去。
“现在可以说了。”任臻一脸黑线转过头,他怎觉得慕容永自那晚之后就有些变了——腹黑阴沉变成明着使坏——这算是变开朗些了?
慕容永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皇叔在长安遣人来告——后燕的密使已到国都,借口邺城皇宫毁于战乱,向我们索要先皇神祖牌位以为祭祀之用。”
任臻揉了揉太阳穴:“慕容垂向我们要神祖牌?我记得他自己就是被慕容冲的死鬼老爸和老哥给逼反的,现在倒愿意对着前仇三跪九叩?”
慕容永一哂道:“慕容垂一代枭雄,又岂会在乎这个?他虽占前燕故都邺城,但到底不是嫡出即位,自然觊觎咱们的名分——只是我怕慕容垂这次索要神祖牌还是为了——”
“示威!”任臻与慕容永异口同声道,他转向慕容永:“慕容垂准备开战了?不给就打?”
慕容永摇了摇头:“军队倒是没有任何异动,毕竟年前慕容垂才派他的‘太子’慕容宝借口‘借道潼关’来试探过虚实,略一交锋就被杨定打地溃退,慕容垂亦要先着手平定兖州一带还不曾归顺的各路叛军,这算是双方心照不宣之事。然则咱们这边‘御驾亲征’的消息一放出去,邺城就传出风声来,说要‘迁都’。”
“迁都?”任臻愣了一下,慕容燕国故都邺城,“打回关中去”一直是慕容垂聚拢人心的口号之一,结果好不容易在邺城站稳了脚跟,却要迁都去哪?
“中山。”慕容永在地图上遥遥一指,缓缓地道。
任臻皱起了眉,中山在邺城之西,逼近西燕所占之雍州,乃是慕容垂占了关东后新修建的一座大型的军镇要塞,他抬头看了慕容永一眼:“这也是冲咱们来的?”
慕容永略一点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慕容垂可比慕容宝厉害的多,谋定而后后动,不可能没有后着。他若以中山城为基地再次发兵,便定是大动干戈的决战了。”
任臻亦觉得兹事体大,可现在全力对付后秦,根本无暇再分兵构筑防线,杨定与慕容永也都得留在他麾下——这就意味着必须将神祖牌“借出”以拖延时间,慕容垂既是为了邀名如此便没有了出兵的借口,可若真将神祖牌拱手让人也未免太示弱了些,朝中亲贵也必会责他绥靖卖国。他还在苦思对策,眼前忽然一暗,是慕容永缓缓地单膝跪下,亲手将一物系上他的腰间。任臻定睛看去,顿时觉得心下一痛。
慕容永给他的乃是当年起兵阿房之时他亲手所雕的玉璜,上面银钩铁画地刻着“任臻平安”四字,只是后来二人反目,任臻亲自摔碎了这块玉璜以示决裂,如今却又被一块一快地仔细粘好了,断口处甚至镶以金饰,看着浑然一体,倒比当年更显精美了。
“你。。。你事后还亲自回去捡?你。。。”任臻霎时说不出话来,当下百感交集无以复加。
慕容永轻轻点头道:“后来就一直带在身边,拿不出手,说不出口。一面时时贴身藏着,一面处处与你作对,你那时必定恨毒了我。。。”他顺势拢住任臻的手又道:“但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