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蒙逊被他软硬兼施磨地没了性子,只得一抽鼻子,昂着头道:“好,去便去!小爷还怕他们?!”
任臻虽软硬兼施连消带打地劝服了沮渠蒙逊,但又怕他去郡守府拜见赔礼时又忍不住那一时之气,众目睽睽之下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便不许他独自去——可苻坚是不便也不必出面的,拓跋珪。。。估计还会私下里煽风点火一整这心高气傲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他只得择了些礼物亲自押送,额,是陪同蒙逊上门。
任臻原以为郡守夜半摔伤既是已得医治,伤也重不到哪里去。谁知郡守年迈,又素无缚鸡之力,整个栽进沟渠里再囫囵翻折过了身子,抬回府中已是动弹不得了。他见榻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僵硬趴卧虚弱呻吟,不免唏嘘,顺带着剜了一脸无所谓的蒙逊一眼。
他也不指望蒙逊能先开口说句人话,只得一挥手先示意下人奉上礼物,又挤出关切的笑容来上前道:“听说昨夜郡守大人一不小心失足落马了?如今可觉得如何?”
天水郡守不识任臻,却也知道沮渠蒙逊是何人物,能让这小霸王俯首帖耳的又岂是寻常人等?当下颤巍巍地道:“二位将军抬爱,下官不甚惶恐。下官微末小伤,无碍,无碍。。。”
蒙逊忍不住出口道:“还能一气儿说那么多废话,可见当真无碍。”
任臻猛地一脚踏上他的足尖,沮渠蒙逊一时不察,疼地倒抽冷气,差点跳将起来。此时榻旁一直伺候的一个壮年男子忍不住道:“无碍?父亲这伤拜谁所赐?今日倒还故意上门探视,真不愧是沮渠氏立下的好规矩!”那瘫在榻上的老者闻言浑身轻轻一颤,忙喝道:“住口!二位将军都是贵客,岂容你放肆?!”
任臻上下一打量,便知眼前此人必是天水郡守那带兵守城的儿子了。他把蒙逊往自己身后一搡,和颜悦色地道:“无妨无妨。我们既是客,自要礼敬主人三分,还谈什么放肆不放肆呢?只是少爷既一心侍疾足见孝心,怎地方才又公然驳斥父亲的话?难道郡守大人说‘无碍’反倒是诳语了么?”
蒙逊虽还在气任臻下手狠,但此刻见他一张利嘴将人堵了个有口难言,不由复又自得起来,在任臻背后冲人龇牙做了个得意洋洋的鬼脸。谁知任臻如脑后生眼一般,立即后退一步,又是重重一脚踩上,顺便冷冷地用眼角余光瞟了蒙逊一眼,蒙逊吞了吞口水,决定还是保命要紧,少说为妙。
任臻变脸如翻书,对那郡守大人又温言劝慰了一番,做足了表面功夫便告辞出来,照二人身份,理应主人亲自送客,那郡守既是起不得身,那大公子便该代为相送,谁知刚出卧房,那公子便招来下人命他们领出门去,自己气哼哼地拂袖回去。气地沮渠蒙逊哇哇大叫:“什么玩意儿也敢给小爷脸色看!等小爷到了姑臧,必到酒泉公驾前告御状去,撤了那老头的芝麻官儿!”任臻头也不回地走在前头:“酒泉公既然并未登基,你告哪门子‘御’状?戏看多了吧?”沮渠蒙逊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忙咳了一声掩口不说。任臻知道蒙逊心中或明或暗地认定吕光即便迎回苻坚也不可能当真将唾手可得的江山帝位拱手相让,自己北面臣之,却也不往下说破,语气一转道:“ 他关心自己父亲,一时激愤罢了,不必理会。还是尽快备齐补给,速速上路的好。”
任臻怕蒙逊在天水又莽撞生事,便派拓跋珪协同采办诸事。两个少年一般年纪,性子却南辕北辙,拓跋珪素来隐忍坚决城府深重;沮渠蒙逊却是性烈如火跋扈惯了,自出门开始就摩擦不断。
在一间食肆中,沮渠蒙逊彻底把任臻近来的警戒敲打抛诸脑后,当众指着拓跋珪骂道:“方才置衣之时你就诸多借口,什么‘一切从简’、‘不可华丽’巴不得穿成像马贼乞丐一般才好——现在来买吃食,你也尽要些夹馍肉干,就着水也硬的像木头,如何吃得?你是不是故意的?!”
拓跋珪阴测测地抬头剐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将军说过一路上须尽量掩人耳目低调行事,末将按吩咐做事,并无不妥。”
“少拿鸡毛当令箭!”蒙逊一挥手,身后侍从立即掏出一袋银子砸给掌柜:“按小爷的吩咐,都挑上好的备上。”拓跋珪几乎瞬间便出手拦阻,将那钱袋一抄,丢回给蒙逊:“沮渠将军果然财大气粗惯了,一路上才惹是生非不断。店家,按我方才的去做。”
那掌柜躲在一旁,早已认出蒙逊乃是当日带兵骚扰天水湖之人。又见两派人剑拔弩张都不是善茬,哪里敢搭腔?瑟瑟缩缩地只管拖延。
蒙逊大怒,近前一步逼视着拓跋珪:“臭小子,别真惹火了小爷——这儿不是燕国!真当小爷不敢杀你!”
拓跋珪带来三五虎贲营卫士见状,纷纷以手按鞘,逼前一步;蒙逊手下的匈奴兵也立即挺身相围,虎视眈眈。拓跋珪一摆手,示意不必上前,随即平平淡淡地反唇相讥:“这儿却也不是陇关,男成将军远水难救近火,未必能事事周全相护,望将军千万谨慎些,别再给人添麻烦了,否则还不是要自己收拾残局。”此话一出,分明在嘲讽他当日目中无人口出狂言,事后却又被迫到天水郡府亲自赔礼一事,心火大炽之下他不怒反笑,黝黑的面皮上显出一丝刻意的凉薄来,道:“哦?你一贯对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