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臻脸一皱,警戒的退后一步:“还、还要?”
拓跋珪摸出袖中药瓶晃了一晃,磨了磨牙:“大哥死都不怕,还怕上药?”
“你那个上药手法,分筋错骨一样,可比死受罪多了!”任臻嘟囔了一句。
拓跋珪起身迫近:“可都是为了你好。大哥不是也想恢复旧日身手么。”
说话间,动作不停,堪称利索地剥下了任臻的衫袍。
任臻认命地趴回去,过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扭头抛了个媚眼:“你可得温柔点~~啊~”
拓跋珪将药油倒了满手,摩拳擦掌:“没问题!”
下一瞬间,任臻爆发出一声杀猪的惨叫。
拓跋珪当然是下了死力气,他虽并不希望任臻恢复身手又囔着要上阵杀敌报断指之仇什么的,却很希望他能把身体养好,再如往日壮健——去年遭了那么一大罪,任臻几乎伤到体无完肤,完全没有后遗症是不可能的,平城又是严寒之地,三九寒冬最冷的时节里,任臻每天都气力不继,神思昏沉,为了练左手刀他又从不肯有一天闲着,有一天甚至晕倒在演武场。拓跋珪闻讯赶来,心疼地像被划了一刀,却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任臻放弃。只能慢慢地延医吃药,细加调养,更派人南下,向南朝名医陶弘景千金配来一款活络通血的药油来,每一天都由自己亲自为他搓揉上药,从不假手于人。
任臻死去活来了一场,瘫在榻上有气无力地直哼哼,拓跋珪单手拢上药瓶,一双眼却是错也不错地直盯着他通红的背肌与修长的四肢。再怎么消瘦,长期征战淬炼出来的体魄依旧有着一种适中的阳刚之美,骨肉匀亭,壁垒分明,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弱。
拓跋珪眸色转深,还留在背上的手指顺着脊梁流连而下,情不自禁地探入在衣料堆积下隐隐约约的尾椎深处。
“启禀皇上,崔大人与叔孙大人求见。”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细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绮思。这当口赶来找他的肯定不是崔浩这鬼灵精,定然是尚书郎崔宏——那必是军国大事了。
拓跋珪望了任臻一眼,自不愿他再次触及这些,便将外袍拉过,覆上他的裸背,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去去就回,你等我用膳。”
任臻还在搓揉他受苦受难的肩膀,随意地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是去去就回,拓跋珪却还是足足耗去大半个时辰——崔宏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高车、柔然两个游牧部落趁着北魏势力南移,进军中原之际,对他们的北部疆域大举侵扰,因为他们兵强马壮,来去无踪,往往是一击得手、大肆劫掠之后即行撤退,魏军纵使闻讯赶来,却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而追之不急,如此日复一日,魏军疲于奔命,已难构筑稳定的防线,眼看敌军步步逼近,盛乐太守连忙向平城告急请援。
拓跋珪闻言自是大怒,想当年他的鲜卑铁骑称霸漠北荡平草原之时,那班人还只敢如蠕虫一般偷偷避走,根本不敢直面其锋。当下与崔宏等人商量了出征人选与相关事宜,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拓跋珪挂心任臻还在等着,便起身道:“其他事明日朝后再谈。”
崔宏连忙答应下来,叔孙普落却抬头觑着拓跋珪的神色忽道:“皇上。。。近来可是已许久没有进过后宫了?”
拓跋珪住了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老大人何时改为黄门郎了?”
叔孙普落慌忙告罪,然还是硬着头皮把话给说完了:“众位夫人都十分思念皇上,日夜盼望圣驾。。。”能被拓跋珪纳入后宫的,俱是各部豪强嫡女,哪个也慢待不得,拓跋珪从前不立皇后,而是一碗水端平维持后宫均势也是为此。然而自拓跋珪此次班师回朝之后竟再也不曾临幸过妃嫔,后宫中早就怨声暗起,这才托到老成持重的叔孙普落门下让他谏上一谏。
拓跋珪冷笑道:“原来朕的后妃闺怨,你都能一清二楚。”
这话委实过重,唬的叔孙普落慌忙跪地告罪,不敢再提。崔宏自然不趟这浑水,恭而敬之地目送拓跋珪离去,心中却不期然地又想起了儿子先前的那一番话,不由无声一叹。
拓跋珪踏入房门,见任臻果然一口没吃坐着枯等,心里一软,便摈退内侍,过去亲自给他布菜:“饿了吧?”
“还好。”任臻如今开始学着左手举箸,别别扭扭地很不成样,却拿筷子敲了一下拓跋珪的手,示意自己来,“方才喝了一大碗汤药,涨得很。”
拓跋珪的视线转向空了的药碗——这药是用来治脑的,任臻十分之想恢复记忆,但这药是崔浩进上的,可想而知,不可能是对症良药,不由地有些心下发虚:“吃了几个月,可有见效?”
任臻一撇嘴:“哪啊,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有时候再要细想便头疼欲裂——罢了,先吃着吧,世上岂有一吃就好的仙丹。”
拓跋珪一点头:“纵是不好也不打紧,有我在呢。”
任臻毫不客气地又狠敲了一记:“儿子,我还没老朽到要靠你尽孝的地步!”
拓跋珪苦笑道:“你就大我十岁,就这么爱占这点口头便宜?”
饭后拓跋珪在苑中陪着任臻又过了几招,指点了几个回合,任臻精疲力竭地回到房中,眼见拓跋珪理所当然地也跟了进来,便一翻白眼:“皇帝陛下,您又没处落脚了?”
拓跋珪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一扬掌中药瓶:“临睡前还要再推拿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