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秋季依旧湿热难耐,才走了几步路就出了一身的汗,绸子衣裳湿了个透,黑云渐渐从海边的方向压了过来,空气沉闷到让人呼吸困难,眼见着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偏僻的巷子里响起了突兀的敲门声,婆子探出头看,见是个两个好看的少年,耐着性子问:“公子有什么事?”
一旁穿着灰布衣裳的少年道:“下这般大的雨,请大娘让我和公子进去避避雨。”
雨势太大,在屋顶上汇聚成一条条小溪跌落到地上,溅起更大的水花,少年的鞋面都被打湿,灰布少年才说着,又给婆子塞了快碎银子,婆子看了看终究为难的让了进去:“只在门房这坐坐,若雨停了公子就走。”
进门就是个照壁,院子里的情形挡去了大半,只隐约看的见对面的院阶上摆着开的灿烂的菊花。
灰布少年不是别人是纳穆的贴身太监小轩子,另一个少年自然就是纳穆了,小轩子侍候着纳穆坐下,笑着同婆子说话:“大娘这院子到不小呢。”
婆子道:“不过是两进的院子,也没多大,只到底里头好看,所以也是比人家比不上的。”
“不知道里面住的是哪位,想来也是富贵人家。”
婆子对着孩子般的小轩子,大抵没有多少戒心,只压低了声音说话:“你是外地人,不知道这是富察家的宅子,里面是大人家的格格。”
“怎的不住在府上住在这里?”
“格格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心里胸襟大着呢,老爷公中繁忙,前些日子接了上头的差事说是要严查什么,格格就搬到了这,整日的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东西往里抬,说是格格看的,想来又是帮着老爷在处理什么公务了,真是难得紧。”
“大人有几个格格?”
“家里就只两个,这位是排二的,大格格也是个好的,只到底跟二格格比,就”
婆子还没说完,听得院子里有声响,忙探出头看,见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丫头撑着伞扶着个青衣素颜的少女走了出来,婆子忙上去行礼:“格格这是去哪,不用备车么?”
那少女微微一笑,仿若空灵的兰花:“不过出去随便走走。”
隔着窗棂纳穆看那少女身形偏瘦,干净白皙的面颊上那一双眼似乎蕴含了无穷的智慧,看到就让人感叹,一身青衣素到极致,却也绚烂到极致,不同于他寻常看到的任何女子,那女子仿佛察觉一般,漆黑的眼眸淡淡的向着纳穆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概是看到了,淡然的朝着纳穆微微颔首,扶着丫头的手袅袅婷婷的出了朱红的大门。
明明看到了陌生男子,却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一般,淡然若素。
婆子看着少女走了出去,才忙进了门房:“雨也停了,公子该走了。”
小轩子兴奋的同纳穆说话:“那格格真漂亮,跟皇后娘娘差不多!”
他额娘是江南的魂,这女子却是海边的魄。
纳穆看了一眼小轩子,到笑了:“格格漂亮,你高兴什么?”
“爷不是特地来看这位格格的么?这样的美人也只配的上主子爷!”
纳穆只是轻击手掌,目光里透着深远,额娘要他自己看李荣保的格格,或者早就知道了这女子的不凡吧。
丫头在少女身边轻问:“格格认识刚才那个男子?”
“不算认识。”丫头疑惑,若不认识,又怎的看起来仿若认识。
少女不再说话,丫头也不敢多问,只随意漫步在雨后寂静的街头。
李荣保如今是广州总督,夫人家眷都在京中,只唯独带走了二女儿在身边,李荣保的夫人那拉氏带着大格格梓宁进过宫,殊兰早就知道的,历史上乾率帝的孝贤纯皇后,温和柔软的外表下,暗藏着外人无法窥视的阴暗。那拉氏喜欢长女温柔敦厚,却很少说起yòu_nǚ贤曦。
苏尔氏是带着一双肿的桃子一般的眼睛进宫的,见了殊兰就跪在了殊兰脚下:“求娘娘救救安蓉吧,那孩子,我真是管不了了!”
殊兰看了看苏尔氏,垂了眸淡淡的叹息:“您说我救她,可谁又来救我?”
苏尔氏一怔,抬头看殊兰,到底看不清殊兰眼底的情绪,只听得她冷清的说话:“您若真为那孩子好,就叫她打消了非分的念头,她那些锌俩,连丽惠都看的清清楚楚,以后到了宫中,难道要我时时处处护着她才行?您都管不了的孩子,难道放到宫中要我管,要纳穆去管?所以我若救您谁又来救我?”
“您既然求到这我就再说一句,安蓉之前没少得罪人,若不是因为我这个姑姑挡一挡,您以为她还能安然到现在?您让她好自为之吧,福气迟早会折腾没的,到了那个时候又怎么办?我只给您透个底,纳穆的福晋我心里早有数了,不会是安蓉。”
苏尔氏还没来得及多说,就出了皇宫,秋日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眼,苏尔氏觉得眩晕,原以为到底是一家人,皇后多有包容,没想到今日这番话说下来,竟有些撕破的意思,为了一个孙女何至于此,那他儿子孙子以后的前程怎么办?
安蓉听说苏尔氏回来了,歪了的发髻都顾不上就跑了过来:“祖母?”
苏尔氏冷看了一眼安蓉:“什么事?”
安蓉太过急切都没注意到苏尔氏的变化:“皇后娘娘怎么说的?是不是同意我嫁给四阿哥了?”
“混账!”苏尔氏猛的一拍桌子:“一个女儿家的整日里胡思乱想什么?这些话你也好说出口?皇家的事情谁能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