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云。”我轻轻问着身边头越来越低的家伙,“这就是你们说的【小倌】么?”
“爷,小倌是不会大白天在街上走的,这应该是哪一家的公子……属下是说或许……”魏子云一脸的疑惑,语气也非常不确定。
我还记得他刚刚才告诉我白天这里正经人家的是不会来的,他又说这人不是小倌,但我绝不相信,这么清淡的人会是那种不三不四沉迷声色中的无聊人。
因为这会儿,他已经走的渐渐近了,面容也看得清晰了,我仗着站在街角阴影里不容易被发现,把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该怎么形容好呢……如果说男子是英俊女子是柔美,那么他有四分是男子的俊,六分是女子的美——不对,他看起来分明没有那种女子才有的软绵绵的柔气。非要仔细说,他的轮廓也不像中原这边的人一样圆滑,而是稍稍有些棱角的感觉,但看着又偏偏觉得那些棱角好像就要不存在了一般,整个人就像沉在雾中,越看越觉得神秘。
配上一身的白衣素服,倒真像是即将乘云而去了的样子。
很羡慕。
羡慕这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潇洒感觉,能够向云一样轻快的,要是我,就好了……
这人走到红楼前,停了下来。跟他迎面驶来的马车也停在了红楼前面,车上下来一位美貌妇人,与他擦肩而过之后,又回头召唤他。
【东家】?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可惜的感觉,可能是觉得这个人实在不适合做一间青楼的主人吧,总觉得他和这条街的气氛格格不入,从他进入这条街开始,几乎所有四处游离的视线全部都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他就要跟着那个女子进去了吧?我瞪大了眼睛,想多看看他的动作,却见到他抬起手轻轻撩了撩搭在肩上的头发,视线不由得跟上了那只手。
“……!!”我听到自己猛地发出了突兀的抽气声,声音直直地传了出去,在这条安静的街上清晰可闻。
那个人回头之前,魏子云抢先一步把我拽走了。
“爷,您怎么了?”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条街上,魏子云正担心地看着我。
这才是真正的白天的街道。
周围到处是叫卖的摊贩和出来逛街的人群,刚刚那条干净清冷的街、来历不明的马车还有那个云一样的人都好像只是个梦。但我知道那不是梦,魏子云不久前还在纠正我对于“小倌”的理解,我是因为突然发出了声音,才会被他保护性地带出来。
“……爷?”魏子云直起身的时候要比我略高一头,这时正低头看着我,“您是不是尝尝这条街上的朝食?那条街,恐怕得等到申时之后才能再去,现在去那里太危险。”
“那就这样吧。”我没问他为什么说这个时候的那条街很危险,不过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再太平的年代也有作奸犯科的人,花街柳巷这种听名字就不正经的地方,他们又怎会不喜欢?
总觉得第一次出来我应该会对什么都好奇些,但没想到自从那一眼之后,满脑子都是那个男子的手的我,对这些新奇的事和物全然失了兴趣。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再次踏上那条街,果然和白天的时候完全不同。
人变得像白天时别的街一样的拥挤,有的店铺门口还能看到穿得很少的女子挥着丝帕四处招手,耳边总响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呼唤声,有时还有味道浓郁得呛人的脂粉味飘来。
都这么……低俗?
我指着唯一一家看起来正常许多,但客人却好像川流不息地向里进的店问魏子云:“这家和她们一样么?”
“一样,不过,这家是京城最大的店,像钱庄一样在各地都有分号,叫做红楼。”魏子云是这么回答的。
红楼?不是白天那个人进去的地方么?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进去了。
没有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叫声,也没有奇怪的脂粉味儿,这家店的歌舞很好听,而且进来的客人好像多数看起来都像是谦谦君子——很有趣啊,青楼原来还可以开成这样么?
但看起来也就这么点新鲜感,“花园在哪儿?”我问魏子云,就是不知道比不比我房间外面那个好。(绝对比不上,必须的……==)
虽然不是千篇一律……算了。我笑了笑,一家青楼而已,我为什么要在意。
正打算回去的时候,长廊那边突然有脚步声,我突然不是很想走了,索性拽着魏子云藏在了角落里面。
还是那个男子,拒他的穿着跟白天大不相同了,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听语气,他还真是这家青楼的主人,而且不仅仅是这一家青楼,似乎他家还有别的产业。
有钱人家的公子么?我总觉得是是不是那样。
“公子,我扶您过去。”耳中听到他身旁那个女人的话语。
扶?什么意思?
我很快就知道了什么意思。
月光下,那人的眼睛轻轻地闭着,脸上洋溢着似乎可以被称作幸福的笑意,一只手轻轻搭在女人伸过来的胳膊上。月光下,看起来就好像整个人都开始散发着莹莹的扁。
脸上,身上,手——
我再次发出了抽气声,这回他很清楚地听到了,却似乎以为是只猫。
总之,没有过来。
“魏子云,回宫。”我听见我这样说。
……嗯。
那只手,真的好像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