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一边自伤,一边愤愤爬山,然后一脚踩空——他大喜,果然眼前一晃,再回首的时候就看到竹楼廊下一袭素白的男子随意倚着柱子而坐,腿上搭着本书悠悠然看着他,抬起的手指刚来得及放下。那凤眼微翕,如墨的长发散落身前,被清风拂曳开,并无多少慵懒之态,只是闲散之时依然如谪仙般超凡脱俗。
“师父!”冰雪扑了上去,脸上的笑容总算有了几分真意,眉眼弯弯如孩童一般。
叶子衿似笑非笑,长袖一翻,袖风扫过,冰雪便就是一个踉跄,直接脸着地摔倒在台阶上,半晌之后怏怏爬起来却还是兴高采烈的表情。
“师父!”冰雪干脆学他师父一样席地坐着,笑眯眯抱怨道,“外面一点也不好玩!无论是玩家还是npc,都是一个比一个蠢!玩得一点意思啊没……”就像一个刚归家孩童般,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外面的见闻,竟然没有半点在外所显露出来的狠辣城府,只略带孩子气地愤然补充,“还有师父你当年留下的人手,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的货色,怕是好好调.教之后还是废柴一堆……”
他做完总结,顿了顿又道:“对了,我在明月乡见到一个很有意思的npc,那个女人……”冰雪沉默,微微皱着眉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
“别惹她,”叶子衿终于微笑开口,“连为师都不敢惹。”
冰雪微怔,然后滴溜溜转了下眼珠子武器专家。
叶子衿手腕一转,一卷破烂的图纸落在他面前。
冰雪的眼睛立刻瞪圆了:“浮图!”
“叶孤舟的。”
冰雪神思一转,瞬间明了。既同是叶家后人,叶孤舟怎么说都是他师父的后辈,总该见过一两面,那么他师父安然拿到这浮图也说得过去……只不过师父到底是何时见到的这叶孤舟倒也不知道……不过,怕是叶孤舟此刻仍不知道这闇门浮图有什么用吧。
“多谢师父!”冰雪喜道,“算上邱宁传下的,沈萧给的,那就只剩最后一份了,可惜樊离那货竟然收了两个弟子,不知道会把它传到哪个手上,这倒有点值得推敲,但左右也逃不了徒儿手掌心!”
冰雪扬起唇角,笑眯眯说完,再次眼疾手快朝着叶子衿扑了过去,然后被他师父一袖子扫下台阶。
又是脸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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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临沐
阿芷恭敬地站在她姐姐身边,低头道:“主人,他走了。”
在闇门传人身边的时间不短——或者说,可以称得上是极长极长——所以在医术方面的天分欠缺并不妨碍她一眼看出那个男人身上小小的状况:分明就是闇门独家秘传的本命蛊。这种蛊虫的厉害之处在于,生命力极强,除非本命蛊死,否则它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宿主死亡。母蛊死去之时,子蛊要在短期内蜕变,就是病人昏迷不醒的缘由所在。
她没见识过,但是却知道子蛊蜕变期至少在十天,极强者能在五天之内,精神身体弱的人甚至要一个月——然而这回,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丹田枯竭内力正在重组状态的男人,居然在三天之后就醒了过来。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所以她抽空去寻了些必要的药物,准备作之后的治疗之用。哪知回来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虽然隔壁屋子就有她姐姐与主人在,但阿芷从来不会去妄想她们会帮忙阻止一下,因为照料这个病人是自己的任务,她没做好便就算得上是失职。
所以她现在来认错了。
片刻之后屋子里传出回答:“不用管。”
阿芷偏着头,面容精致细腻,可惜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木偶一般,只是陈述:“这个时候的本命蛊是最脆弱的阶段。”
沈萧冷冷道:“没死的话他会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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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有种感觉自己会死。
无数次地踏在死亡的边缘,灭顶之灾于他看来就相当于家常便饭,就算地狱的恶火时刻噬舔着他的脚踝等待着把他拖下去,他连眉毛都不会抖动一下。然而这一次,他真的极强烈地感觉到了濒死之际的痛苦。人类拥有情感,而总有一些情感是人类所无法抵挡的。
绝望。是的,绝望。
很多年不曾感觉到的绝望,就像是眼睁睁看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崩溃,而自己连拼命伸出手也再够不到时的绝望。
那只该死的虫子活了过来,然后在他的心脏里死命挣扎——他怀疑它想咬碎他的胸膛,吞噬那些鲜血骨髓,在灵魂都颤抖抽搐的剧痛之中,他游离的意识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很远的地方有一种相同的生命,不过它是在萎缩、死去。
彻底断了连接的时候,白发醒了过来。正是樊离死亡的那一瞬间。
他的意志太过强大,樊离试图让他保持昏迷状态就是为了让他安然躲过子蛊的蜕变期,事实上,这是最不正常的方式,大多数的闇门成员都能和平渡过这一阶段,却总有一些闇门传人会脑抽到选择那些身体状态不平衡甚至极端混乱虚弱的弟子种下本名蛊,而这种宿主所要经受的磨难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可是樊离也失策了,他的手段对于白发来说根本无用。白发的意识始终清明,可是身体束缚了他——他只是醒不过来。
他能听到周围所有人说的话,他感应得到周围所有人在做的,可就是醒不过来。
而樊离的死亡就像是突然间打破了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