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茗,倾茗!”夏影焦急地唤着她。
倾茗猛然睁开眼,双眼血红如兽,口中露出两颗寒森森的獠牙。她狰狞一笑,嘶鸣一声将他扑倒,舌头如细蛇吐出,迅速缠上了他的脖颈,舌尖点入血管中。
他痛叫一声,惊惧交加……
师傅对他说:“太平盛世无鬼怪,龙气之地无妖魔,太子殿下学些武术防身就行。”
“我明明在皇城里见到了妖魔!”这句话至嘴边又吞了回去,他怕说出来,害了那个人。
师傅又道:“修灵术风险太大,修鬼术太伤命理,太子殿下命系苍生,皇上也只允许在下传授武术的。[1]”
他只能学武术,只能做父皇准许他做的事情……从那时起,他便开始讨厌做太子了吧,他想做喜欢做的事,他想修更厉害的术法,保护心爱的人。就像此刻,他若会“驱妖术”,就能救到倾茗,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倾茗化为妖怪,吸食他的血液。
刺耳笛声再次响起,伴着尖利的鹰啸,一只银色大鹰俯冲直下,锋利如锥的雪爪抓起“倾茗”背脊猛力一提,她痛吟一声,松开了舌头,离开了他。
他立刻翻身站起,封点穴道,止住脖颈汩汩而出的血液。
殿顶的黑衣男子已飞到他身前,那男子凤眼潋滟,面容妖娆得雌雄难辨,额心青色的美人痣隐隐发光。
夏影猛然一惊,全身血液似被抽空了……
半年前,密探来报沧溪神医是对夫妻,二人救死扶伤除恶济贫,众人称赞他们是“双璧仙医”。他拿到神医的画像,先打开的那副,画的便是面前这位男子。那时他就陡然惊住,因这男子很像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位神仙……
那时他才十岁,夜暄八岁。他怜爱夜暄湖蓝色的眼眸、天蓝色的柔发,时常与他玩耍吵闹,一起比剑,温习功课。若非后来夜暄的母妃突然溺水而亡,他俩本该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有一天二人偷偷溜出宫外玩耍,傍晚下起了大雨,为了避雨,躲进一处荒废的神庙。
在那里,他亲眼看到夜暄被鬼缠身,全身发着绿光,瞬间变得面色凶煞……
千钧一刻之际,从天而降一位青衣男子,那男子为除鬼怪险些杀了夜暄。
他奋不顾身地拦在夜暄身前,求道:“弟弟只是被鬼附身,神仙饶了他吧!”
青衣男子恭敬地回道:“坎水天将[2],这孩子能承受住百岁厉鬼,前世非魔即妖啊……”他犹豫片刻,收了长剑:“既然天将求情,小仙就放他一条生路,希望他能改过自新。”
他惊疑不已,惊的是青衣男子自称小仙,还说夜暄前世是妖魔?疑的是为何叫他坎水天将?他只是北夏国的太子而已。
那时他还小,之后十余载再未见过那位青衣小仙,也没见过妖魔鬼怪。他只当那阵子看话本子看多了,纯属梦一场。
可今日似是历史重演,面前的黑衣男子像极了那位神仙,略略不同的是这男子额心多了颗痣,面容更为妖娆些,且用的武器是黑笛而非青色的长剑。他是沧溪神医?还是那位仙人?
思绪翻滚,疑团重重,却听黑衣男子淡淡道:“坎水,这女子被戾妖缠身,你速速离开这里。”
何以也叫他“坎水”!他惊得目瞪口呆,还来不及询问,空中的“倾茗”却挣开了鹰爪嘶鸣着冲了过来……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黑笛擎起一道气化符咒直射而去。
“别伤她!”夏影慌得大叫。
“倾茗”獠牙笑着,双手挥出巨大白光顶住符咒,猛撞之间爆发出一阵灼眼的光芒。
劲气激荡,狂风涌起,夏影被劲风扫出三丈开外,撞到石山上,全身骨头顿时如撕裂了一般,一时间竟没有力气爬起,眼前黑蒙蒙一片……
半盏茶的功夫,“倾茗”被黑衣男子击中,直跌而下,落回玉阶上。那根黑笛如利剑般追去,直刺她胸膛……
“不要!”夏影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大呼。
火光电石之间,一抹红光击向黑笛,笛子偏了方向插|进玉阶里。
“手下留人!”墨尘面蒙黑巾追红光而来,落到“倾茗”身旁。方才他一直在暗处观战,若非这黑衣男子出了杀招,他也不会冒险出来。
黑衣男子略略一怔,看了眼他手中的法器,那是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花,花瓣与花蕊无风自动,发出嘶嘶的声音,若魔爪一般。
“修罗花?”他低语一声。
墨尘微微惊讶,修罗花开,见着必死,能认出修罗花的人并不多,看来他还低估了黑衣男子的修为。他蹙眉看了眼晕厥的雨晨,在她额上画了道红色符咒……
“此妖吸食过上万的祭魂,已成千年嗜血妖精,你这小小的锁妖咒根本不起作用。”黑衣男子神色淡然地说着。
墨尘眯眼看他,有些怨恼道:“好绝情的郎君!为何要杀她!”
黑衣男子一双黑瞳深如古井,黑如夜空,冷冷道:“这女子戾气太重,能召唤千年妖精,若不一并除去,以后是个祸害。”
“这女子?”墨尘惊异:“你不认得她?她可是你的妻子!”
他浓眉微蹙,顿了半刻,道:“不知你在说什么……”他手一扬,插在玉阶上的黑笛呼啸飞回手中。他凤目一挑,语气里透着威严之势:“本尊没时间与你费口舌,因你有修罗花守护,本尊劝你一句:魔妖邪恶,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断了性命。”
***
雨晨只记得,上一秒她被璇玑的长鞭绊倒在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