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大宏长公主大婚的日子,只还剩下三日。
皇城里到处都是喜庆而兴奋的气息,连整个京城都显得格外得热闹了几分。
自从宏景四十七年大难之后,几年来,虽然国泰民安,鲜少灾祸,但是久居京里的人,却总是对当年的那一出心有余悸,尤其是前一阵,京卫军险些又上演了同样的一次惊险,那场危机虽是当夜便已经解除,可是却在人心头隐隐种下了惶恐的种子。那来不及爆发便已经平息下去的惊,一下子梗在心里,总需点什么喜事来纾解一下。
恰好就是迎来了长公主的大婚。再没什么能比这样的一场喜事,更能安抚所有人心头的焦躁、烦恐,一时间街头巷尾,无一不再热烈地说着这门婚事。
大将军魏不争,十六岁上战场,十八岁立战功,弱冠之年便官拜镇远大将军。
随后为大宏开疆拓土,稳固边防,屡战屡胜,战功赫赫,其时便在满朝青年才俊中风头无两。宏景四十七年更是夜奔回朝,孤军救主,维住了大宏的社稷龙椅,立下不朽功勋。
之后他辅幼主、拓天下、致太平、养百姓。直到长公主萧延意回朝,这位权倾天下的大将军最后一战大退漠北于关外之后,却彻底交出手中兵权,淡出朝野之争,毫不恋权。
而后,这个已经交出兵权的大将军,又在今上有难之时,早洞危机,再次救皇上于危难。
这样一个英雄,最后却是,卸甲放权,入赘皇家,做了驸马,总是让人觉得有几分意外。
而长公主萧延意,也是多少有些传奇的人。
她少时最得圣宠,先帝无论是到哪里,身边都会带着自己这个长女,一度甚至将国事也交予过她来处理。
当然,这长公主身上最传奇的事,莫过于四十七年的大戮,那一夜,皇城里上至皇族,下至宫人,无一幸免,偏就是这个长公主,竟然逃出升天。
逃了,且还失忆了,但便是这样,三年后,居然还能回来接掌朝政。
而她回来后,一年来,朝中变数不断,又是屡屡化险为夷。
让人不禁怀疑这位公主,当真是上天特别的庇佑。
坊间有关于这位公主狠戾的传言,只说她一年内,党同伐异、清除异己,大将军三年不曾动过的老臣,统统在她手里了彻底改朝换代。
坊间亦有关于这位公主仁善的传言,说她那皇叔,对她步步算计,不惜制造关于皇上身世的谣言,甚至最后还兴兵造反,准备谋夺皇位。她却依旧念及亲情,不动杀戮,只把首犯下了大牢了事,多余的人,哪怕是至亲也没波及。
于是,这公主到底是个什么脾性,没人猜的透,是不是有手段,也是众说纷纭,唯一样,却是人人都赞同的,便是这长公主的命数,实在是好。
人人亢奋不已的日子里,这位命好的长公主萧延意,却是格外的紧张。
她本不想让大婚的仪式太过隆重,奈何,她如今的身份,便是想轻描淡写也是不行,礼部跟大内的人时刻出出进进地与她禀报着大婚上的一切琐碎,单是她的礼服,也是反复修改装饰了不知道多少次,以便最是合身与隆重,所有的一切,让她每日里所有的心思只能围着大婚这一件事转,再无暇他顾。
这么紧锣密鼓着,一日不得闲,萧延意头晕眼花地总算是熬到了大婚的前夜。
第二日卯时她就要起身装扮,所以晚膳过后,便是沐浴好,早早地便准备歇下,已养足转日的精神。
可这样的日子里,萧延意又怎么可能睡得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大婚的诸事都已被妥,似乎不需再多虑,于是,千思万想,最后的思绪便是绕回到了魏不争的身上。
萧延意拨弄着腕上魏不争给她的镯子,禁不住想着这个已经几日未见的人。
他此时在做些什么呢?是不是也同她一样为了明日的大婚而睡不着,又会不会有些懊恼为了她大宏的江山劳碌半生,却又把后半生还要交给大宏的公主?他会不甘心么?会不会就如同曾经那次父皇赐婚给他一样,他不过也就是把这大婚当做一道旨意来执行?
那次赐婚……
萧延意想到这,猛然坐了起来,忽地想到那天魏母来宫中时,曾跟她说的话,魏不争的未婚妻并没有死,还活着呢……她心中骤然一乱,天,怎么竟然忘了这一出。
魏母那天说让她日后自己问魏不争,可当时她心里只顾着魏不争的伤,又是有了阿玦那时,哪里还想的起来问这事……
这样一想,便又有更多的疑问涌进了萧延意的脑子里,许多以前来不及细思的事,桩桩件件忽然都让她不安起来。
魏不争这次回来之前去了什么地方,单纯是知道宣王处有异动,所以提早去调兵?
萧延意隐隐记得,那晚兵荒马乱刚歇时,她似乎问过魏不争这个问题,但他却有些支吾。
此时联系起他之前的未婚妻若还活着,那他忽然离京,谁也不知道去向的那段时间……
萧延意心里忽地一凛,虽然曾经坊间曾传魏不争之前的未婚妻,还未过门便已经没了,似是死于难产,但后来萧续邦的那段身世,似乎解释了魏不争家四十七年那夜有人产子,而后产妇身亡的事。只是因为魏不争为了给父皇瞒住那段过往,才未加解释,让人误会成了那夜的女人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萧延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便一径地认为,关于其未婚妻的事,全属讹传。
可那人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