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好了茶,正叔一伸手掌:“喝茶!”
声音不大,却轻松打断了室内的激烈争吵。龙准、颠九黑着脸,乖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喝茶只是个引子,这意味着正叔要讲话了。
“捉贼见脏,捉奸见双,你们说了这么久,谁能拿出切实的证据摆在我面前?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话,恐怕不足信吧?如果是真的,两个都罪无可恕,如果是假的,到处嚷嚷岂不给人看了笑话?”正叔拿起茶杯晃了晃,凑到鼻子前头闻闻,又轻抿了一小口,闭上眼似在回味。
好半天,他缓缓开口道:“不要说帆头角,就是小小的三角街,你们知道有多少家夜总会,酒吧,桑拿,卡拉ok?”抬头看看,见那二人识趣地闭着嘴巴不说话,正叔自己答道,“一条三角街,每个月收保护费,卖白粉,代客泊车,零零散散加起来起码上八位数。这么大的赚头,还怕饿着谁吗?都是和字头,争来斗去为了什么?一个字,‘贪’嘛。别忘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敬过第二轮茶,正叔脸色略微沉了几分:“像小和兴这么大规模的帮会,不怕条子打压,也不怕别家过海挑衅,怕的就是内斗。一旦乱起来,不用外人动手,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从前你们在背后闹,我睁一眼闭一眼,不是我不管,而是大家留面子。昨天的事闹得太大,盖也盖不住,如果不做点什么,恐怕再难服众。既然你们瞧不起三角街的小生意,那好,从今天起,和义、和英退出三角街!这件无头公案除非哪个能拿出证据,否则不准再提。谁敢打着这个旗号挑起兄弟相残,我就当他是小和兴的罪人!”
双双退出三角街,相当于各打五十大板武踏巅峰。龙准、颠九虽然服气,却并不甘心,昨天一通折腾,他们已经各自损失惨重,当然舍不得放掉三角街的油水。两人正想辩解,正叔又开口了:“我还有一年就退下去了,也不打算继续参选。龙头老大的位置,想必你们之中一定有人想坐吧?可别为了眼前一点利益,就自毁了前程。小和兴上上下下,不止我一双眼睛盯着你们,还有无数双眼睛一起盯着你们呢。大家都是混黑道的,谁手上也不干净,捧一个人上位不容易,把一个人踩下去可是再轻而易举不过了。”
室内鸦雀无声,龙准小眼珠直直望向天花板的角落,颠九在反复转着手里的打火机,两人都若有所思。
正叔并不急于逼人表态,而是端起茶壶又斟了第三轮茶:“喝茶。”
沉默片刻,龙准笑着端起了茶杯,对着颠九双手一捧:“颠九哥,误会一场,多有得罪,我就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今后在帆头角,还要仰仗九哥和佛头哥多多照拂。”
颠九脸色由青变白,又憋成了紫红,最终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好说。”
蒋亦杰了解龙准,表面上对颠九笑得越真诚,骨子里的怨恨就积得越深。
他有心向龙准献计,又怕像阿力一样露了锋芒引起龙准忌惮,于是在回程的车子上旁敲侧击道:“龙哥,颠九背后有他大哥佛头撑腰,还和茂西一派走得很近,咱们这边以寡敌众,也不知道有几成胜算。唉,要是这时候能多争取到几个叔伯长辈在背后撑腰就好了。”
龙准听了这话,沉吟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阿杰,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一句话倒提醒了我。茂西之所以和佛头一个鼻孔出气,不就是为了泰国那条线嘛,他自己没门路,想跟着吃点残汤剩饭。正好,我们就拉上他一起搞白粉生意,赚了钱四六分账。”
蒋亦杰满脸不情愿:“茂西叔为人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他又不出来跑,又不用担风险,凭什么一来就分四成?”
龙准得意笑道:“傻小子,是他六我们四!”
“龙哥,这……”蒋亦杰故意装傻充愣。
“放心,生意做不成的,六成利润不过是钓茂西的鱼饵。和泰国人接触是个幌子,只要咱们一有风吹草动,以颠九那冲动的性子一定会来抢。到时候两边一闹起来,断了茂西的财路,看他们还搞什么联盟,不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才怪。”龙准故作高深地瞄了他一眼,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阿杰,你先回去养伤,快点养好身体,过段时间跟我去一趟泰国,这一次不把颠九搞死,我就不叫龙准!”
蒋亦杰喜出望外,这正合了他的心意。他想去泰国表面上为了龙准,实际为了大哥。可以近水楼台,借助龙准的人脉关系,趁机帮大哥蹚平路子,进而取代佛头,拿下独家货源。
龙准和颠九双双退出三角街,大哥正好悄声不响把场子一一收入囊中,到时候大哥一手掌控着三角街最旺的场子,一手把持着帆头角最大的货源,整个小和兴大半要靠他吃饭,就不信选坐馆的时候还有谁敢提出异议!
想到这些,再看龙准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脸,都觉得可爱了不少。
离开龙准,蒋亦杰刻意变换路线转了好几圈,才返回蒋庭辉家。既要防备颠九出手对付自己,也要提防被龙准的人发现行踪,总得多加小心才行。
他一边走,一边犯难。这件事要怎么跟蒋庭辉商量呢?只是怕颠九报复,大哥就把人锁在房间里不给出门,要是知道了自己打算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