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临风揪着酒气熏天的魏伊勋摇摇晃晃了半天,也没能问出他把魏伊诺丢到哪里了。魏临风二话没说,就要急着出去找女儿回来,陈彩凤怎么拦都拦不住。
魏临风也知道,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在偌大的上海滩找个人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可一个父亲疼惜女儿的心就是这么不理智,宁可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也不愿意坐在家里傻等。
整个晚上,魏临风徒步沿着大街越走越迟缓,凡是亮着灯的酒吧,夜店,酒店,都走进去一家一家地问。夜空中开始飘雪了,越下越大,六十多岁的人了,一步一滑地踩着越来越厚的积雪,甩在裤管儿上都是泥水。
他已经很卖力了,却没有走多远!他很沮丧自己的无力!
直到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才接到陈彩凤电话,说儿子昨晚看到妹妹去了同事家里,他才安耽了下来,连衣服都没换,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学校。
从教三十多年了,魏临风第一次上课迟到,而且他的状态很不好,拷贝课件的u盘没有带来不说,有好几次拿着白板笔在讲台上提笔忘字,说话就断篇,也是第一次,在自己的课堂上听到学生们起哄的嘘吁声。
最后,魏临风不得不抱歉地看着满堂在座的学生,很虔诚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同学们,我今天实在是有些累……这堂课我确实感到力不从心了,我也不愿耽误大家,咱们还是先下课吧,我另找时间补给大家。”
“你有时间我们还没时间呢!就这,还优秀教师呢,真不知道怎么评上副教授的!”底下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很不客气地说。
魏临风心里明白,现在的学生都不怎么好惹,他们总想办法逃课是一回事,作为老师你用不用心教、能不能教好是另外一回事。今天的课堂状况,往大了说可以算做教学事故吧,难说会被告到教务处去。
“真的很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家里真的有事儿。”魏临风很诚恳地解释说,真的不想临近退休的时候弄个晚节不保,“大家请放心,如果有的同学没有时间补课,我会把今天的课程教义做详尽的批注,发邮件给每位同学。”
“行了,咱们也别难为魏老师了,谁家里没点儿事儿啊!”一个平时比较喜欢问问题的同学为魏临风打圆场了。
“今天咱们放过了他,期末考试的时候他能放过咱们吗?我可听说,《西方哲学史》可是咱们系最容易挂科的了。老师,要不咱们商量商量吧,你保证别给我们挂科,我们也保证不向学校反映今天的情况?”
“嗳,过分了啊?”
“一个班挂科率百分之十五,他就不过分?”
“不怨自己不好好学,还怪老师打分低!”
魏临风无力地撑着讲台,这是一个有三十几年教龄的老教授职业生涯中的耻辱吧,他作为师长的尊严竟是这么无情地遭到了践踏,而没有人能体谅他的感伤和失落。眼睁睁地看着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大声得几乎有些吵的手机铃声响了,魏临风擦了擦迷蒙地眼睛,今天上课前竟没有习惯性地把电话调成静音。他自嘲地笑了笑,活该!分明是自己的失误,还要怪学生们不留情面么。
“喂?”他的声音沙沙地,无限地苍凉。
“爸爸……”魏伊诺只叫了这一声,顿时千万种的情绪,将她的心堵得满满的。
“诺儿!诺儿你在哪儿呢?你还好吗?”魏临风听到女儿的声音,心一下子被抓得紧紧的,适才的尴尬,憋屈,悲凉,全都被抛得远远的了。
听到父亲这么急切地呼唤着自己乳名,魏伊诺的眼泪倏地下来了。
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永远都是啊,即便他没有参与构建自己的生命,但是在自己成长的路上,认知这个世界,感受整个人生的过程中,分分秒秒都有他的教导,关爱,还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呢!
“爸爸,我爱你。”魏伊诺第一次对父亲有这样直接的表达,却也是这样的自然。
魏临风顿了一下,舒心地笑开了,“爸爸也爱你。”
魏伊诺的眼泪更加肆意地奔涌而出,“我知道,”我太知道了,她生怕多说就会露馅儿,尽量用稀松平常地语气说,“好了爸爸,我知道你今天上午有课,没有打扰到你吧,我就是给你说一声,我现在在深圳出差,过两天回家,挂了,拜拜。”
魏临风还没来得及品味刚才的甜腻,就听到那端挂断了电话,瑟瑟地笑了笑,“这个疯丫头,什么时候能长大啊!”竟是那么的满足,对昨夜的辛劳一句怨言也没有。、
魏伊诺挂了父亲的电话,就将手机扔到床上,径直走到窗前,坐到了飘窗上。
在她的脚下躺着一个硬壳的精装本子,魏伊诺探了探头随意地翻了翻,全是封佑宸画的画,素描和速写都有,最多的就是裸 女,而且丰乳肥臀的外国女人居多。
“吼!这个色胚!”她撅着嘴气鼓鼓地说,“都是画不穿衣服的女人啊!”怪不得一打眼就知道老娘的上围呢,还真是阅女无数!
翻着翻着,竟发现最后面几页全是她的小像了,有她抱着红色羽绒服登机时候的侧身,有点她对着他的车屁股张牙舞爪的傻样,还有她蹲在华道夫酒店总统包房的床边上抹眼泪的窘相儿……原来,自己也老早就走到他的心里去了。
魏伊诺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了,哭着哭着又傻傻地笑了。
卧室里的空调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