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三天,我在一家叫女儿红的酒楼找了份端盘子的工作。工资挺可观的,还包吃住。我暂时好找不到地方去,就算有方向,也没钱。于是在这里心安理得地做着活。
酒楼老板是个女的,跟酒楼一个名字,就叫女儿红,这里做活的伙计都叫她红姐。她这人善风月,但是不风骚,恭迎起客人来很有一套。这间小酒楼虽然地处偏僻面积小,但是这里的陈年女儿红尤其地受欢迎,所以生意挺不错,回头客也多。更何况,红姐对这里的伙计好得没话说。
那天我只是走进来,还没说自己快饿死了还没钱,她走出来,正好见着我,眼前一亮,就问我是不是在找活计。我老实的点头,然后告诉她我只能做半个月,因为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她这人也爽快,捋捋发梢就同意了。之后我便在这里安心的做起跑堂来,忙起来时跑得双脚都不听使唤了。
有时候我也会偷空去蜀中客栈探探风,看看慕大哥。不过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只能用了手腕铜铃再悄悄翻墙进去,然后爬上正对着慕大哥房间的那株柳树往窗子里猛瞧。
也亏得做了这些动作,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有轻功的!虽然水平弱的要命,但是翻墙完全成不成问题!
有时候那扇窗子是关着的,有时候是打开的。慕大哥的身影也不是每次都会出现在房间里。但是只要看到房间里的摆设还没变,我便知道他还没走,心里也稍稍有些安定了。只是今天当我再次爬上柳树时,却发现那间房子里面已经换了个人住。是个穿着锦衣的富商,大腹便便的样子。一想到原本慕大哥住的房间突然被这样一个人占据了,心里突然极其的不爽。
骂骂咧咧从柳树上下来,还没转身,就突然听到一声不小的尖叫。声音有些耳熟,我回头去看,原来是一个被我整过的店小二,此刻正端了满盘子脏碗碟子送到厨房去洗。大概是刚从柳树下来一个大活人有些惊吓,一时失手将手里的碗啊碟子啊什么都摔了,叮叮当当碎了满地。
同是跑堂的伙计,我知道这声音就是工钱溜走的亡音,顿时觉得有些同情他,走上前去沉痛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趁现在还没人发现,把这些东西扔池塘里去吧,到时候就一口咬定已经送到厨房里去了!”
那小二得我指点,顿时心花怒放,早已不计较我吓他的那笔账,欢快的将地上的碎末儿都扔进了一旁的池塘,屁颠屁颠的去了。
而我则是站在树下又愣了半晌,好久才从慕大哥已经离去了的事实中回神。又抬头看看那间屋子,自言自语道:“三个月就三个月罢,慕大哥,我今天才知道,要与你分别,其实比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更痛苦!”
那一日他开口叫我离开,我转身去开门。将房门拉开的那一刻,慕大哥柔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凉儿,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三个月,如果你还找不到自己的身份,我死也不会再放过你……”
我一愣,回过头去看他,却发现他也正侧了头再看我。一张苍白的容颜如同一朵盛开在冰山上的雪色莲花,晶莹透明,仿佛看得见筋脉中脉脉流动的哀凄和脆弱。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此刻的慕大哥,突然仿佛朝阳中熠熠闪光的露珠一般,极易被打碎。
临走时,我忍不住问他:“那……如果我找到了呢?”
慕大哥看着我,眼中哀凄的神色更甚:“如果你找到了,就恐怕到时候不会再愿意见我了。”
我心里迷茫,但是仍然点头,道:“我会努力去找的,就算是你说的这种结果。”
慕大哥笑了笑,语气柔如清风:“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凉儿,我该去杀了你。”
我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看到慕大哥痛苦却坚定的目光,我却释然地再度点了点头,道:“好。”
听到他说三个月后无论如何都要去找我,哪怕是要去杀我,我心里竟还溢出几分欣喜。那个时候天真的认为,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还有相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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