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谁都知道这惩谈已然到了最后的时刻,可是吐蕃的强硬态度却依然让人难以揣摩。寻平时已然算是十分隐忍了,可是这一次的他也已然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
蓦然回首望了一眼南诏所在的方向,寻的心里一片凄然。陡然之间又想起了当年先帝在世时的情景,想起了曾经吐蕃和南诏之间曾经有过的手足之情。然而谁又会想到,这才十几年的时间,竟然一切都改变了,纵横历史这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南诏却又一次面临着抉择,也不知要到何时这个世界才能够真正地得到和平,人们才能够真正的安居乐业?而自己身为他们的皇上,又将如何带领着他们走向那个向往中的美好世界?
忆昭则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脸上没有带着那个娘亲曾经用过并留下的脸翳,却带着病态的苍白。然而这苍白却又有些与众不同,没有了从前的傲娇与跋扈,却是多了几分冷静和阴霾。静静地,她注视着大哥的那一回眸,心里却也不由得一阵淡淡地忧伤。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为什么他们总是要为了各种借口而相互残杀呢?或许她永远也不会明白,也不想明白,总之人类世界是如此地复杂,已然超出了自己曾经在龙宫之中对于他们的想像。
“贵客已到,请上坐!”大帐之中,吐蕃的侍者一声吆喝打断了忆昭的思绪,也打断了寻的思维。只见他昂首跨步,一手撸袍下颌微扬,带着招牌似的微笑,大步地走进了大帐。忆昭不禁眉头微微一锁,上次锁龙藤之事依然记忆犹新,想不到自己身为真龙,以为在这个人类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自己,然而却不想自己竟然犯了大错。上一次的失误俨然就是一次深刻的教训,对于涉世未深的忆昭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直至今日自己依然还能感觉得到锁龙藤给自己所带来的痛苦,如若那日不是大哥在自己的身边,或者换个人,自己所面临的后果都将不堪设想。吐蕃人的可恨,让忆昭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战,如今又一次来到吐蕃大帐的她,心里又怎么能不忌讳呢?
“请!”前方的寻抱拳回礼,迈步向前走去,忆昭却在其身后默然止步,静静地凝视着那吐蕃大帐局促不前。
然而其实谁都知道,自打上一次吐蕃尼牟世子与南诏发生不快之后,因迫于南诏的压力,即便是尼牟也不得不收敛了许多。想起那丫头如此强悍,只要一看到手上那可怕的伤,尼牟也不由得打起了寒战,虽然对她依旧向往,可上一次被她咬伤和差点儿被她一剑劈去见阎王事情至今依旧让他难忘。手上的伤虽然已经结痂,可是尼牟却真心不想再来一次,默默地跟随在军师贡布的身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当然,如今这和谈的地点已然从丽水搬到了城外,而这和谈地点的四周则是山水环抱,不时清风徐徐,就那临时所搭建起来的銮帐在那帐顶还依南诏的要求而开了一扇天窗,任由那新鲜的空气自那儿进入,使得整个大帐之中空气格外的清新,也让那锁龙藤之毒无法再在这大帐之中停留。而这一切则全然都是应了寻的要求,他可以容忍吐蕃的跋扈,却无法容忍他们对于自己“妹妹”的伤害。
而此刻大帐之中的主人位上,尼牟毅然安坐,只见他嘴角带着牵强微笑,乍见南诏一行前来,正缓缓从坐位上站起身来。可当他真正抬手抱拳之时,却在瞬间看到自己手上所缠着的纱布,不禁又尴尬地拢了拢衣袖。
“皇帝陛下万安,小王……”
“世子不必多言!”然而还未等他将话说完,寻却已然挥手客气地轻轻抱拳行礼。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此刻的他并未发作,然而谁都知道经历了那么事情,南诏也不是好欺负的。身为南诏的君主,虽然寻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可是谁都知道此刻的他已然愤怒,既然都已知道,那寻也不必再在他们面前太过伪装,愤怒就是愤怒,甚至将来有一天,寻知道自己必然有朝一日会将这愤怒化为力量,挥刀斩向他们的头顶。
而吐蕃一方,军师贡布却也不是个傻瓜,他自然知道此刻的南诏倘若再如此威逼下去定然会惹出事端来。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别说他这堂堂一邦之主了。而且传说中他可不是一般的人,还有他身后的那小龙,上一次原本也并不是真心想要将两国关系弄得这么糟糕,可是世子却真是有些心急了,以到搞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其实也并非真是他所想要见到的。
然而事已至此还能说些什么呢?原本自己的计划俨然已经被打乱,此刻依旧藏在怀中的那一旨拟定草书还不知该如何向南诏公布,总之这事情已然超出自己的预料。而对于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世子殿下,他也真心不知应该说他什么才好,毕竟他离开了吐蕃太久,不知道如今的吐蕃与南诏之间那些潜在的危胁。如今的汉唐虽然比起十年前已然大不一样,可是如今眼见着他们渐渐平定了内乱,这只沉睡的狮子已然到了苏醒的边缘,倘若在这个时候将南诏这个“盟友”推向他们,那么损失的就不再只是这一年的纳贡了。想到此处贡布也不由得一身冷汗,只可惜自己的预见在这蠢货主子的猴急之下差点儿成真!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是否也应该提早为自己打算?
贡布如此精明,乍见南诏一干人等进来,不禁深深地礼,随即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寻的面前,扯起了嗓子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