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猎猎地吹着树上零落的残叶,树下,久别的兄弟却是伫足风中良久。相互之间似乎都存在着某种默契而沉默不语。只有那北风呼呼地吹着,今年的南诏特别的冷。
“弟弟,你真的还是要走吗?”终于,蒙安国忍不住先开口了。局促着眉头,“可是你既然活着回来了,为何不去见见娘亲呢?要知道自打你走了之后,她可是伤心欲绝得连心志都丢了。这么多年来,我在她的面前一人分担两角,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这么下去,因为每次我都知道我这是在骗她,试问有谁愿意这样欺骗自己的娘亲呢?”
然而即便是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却依然双手静静地数着念珠,眼眸微闭,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话似的,木讷得仿佛一尊雕塑。
“定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蒙安国再也忍耐不住了,爆发着扑向了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愤然地怒视着,“这么多年来你活着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你知道娘亲想你都想疯了吗?每天,我看着她茶不思饭不想,口中总是叫着你的名字,你这佛门弟子怎么就连这么一点慈悲心肠都没有了吗?就算是抛开了所有的东西,你不再认我这个哥哥也没关系,可是你怎么能不认她呢?要知道当年倘若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了你我,今日又怎么可能有咱俩儿呢?”
“罪过!”谁知他开口便又是一句“罪过!”看着他那依然低垂的双眼和那与自己极为酷似的面容,蒙安国的心里仿佛是刀绞般的痛。愤怒地凝视着他,他不知道当年那活泼而又单纯的弟弟,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但他却明白,当年的弟弟已然再也回不来了。
“施主,贫僧法号无尘,取其心无杂念之意。”
“杂念!?”蒙安国听到此处只觉怒火中烧,举起拳头就想给他一拳。然而那拳头却又久久悬在了空中,颤抖着,不曾落下。毕竟是一母同胎的兄弟啊!又分别了这么多年,曾经以为他已经死了,娘亲也以为她死了,可如今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却不愿意去见娘亲!试问他如此地绝情到底是为了什么,蒙安国摘不明白,可是若要下手打他,他却又怎么都下不了心来。
“你竟然说这是杂念?”然而不管怎么说,听到他此言,他的心里依然还是一阵抽搐,那钻心的痛让他感觉仿佛是极度地严寒深入骨髓,冻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施主……”
“扑通”一声响,他忍不住一把将他推倒在了地上,恨得咬牙切齿地怒指着他,“好你个破和尚,你要四大皆空是吧?连生自己的娘亲你都不认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给我滚!立刻给我滚!”说此言时,他浑身颤抖着,刻意地背过身去不敢看他,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会失控而将他爆揍,娘亲怎么就生下了这么一只“白眼狼”?当年的事情的确是他的错,而且他也曾经为此而付出过代价。更何曾如今忆昭回来,告诉大家她的爹娘如今幸福而美满,而且她也明显地表态不再追究当年的事情,寻儿亦然表态也不再追究,那如今的他还在顾忌什么呢?难道真的要自己拖着他去见娘亲吗?
“阿弥陀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了起来,蒙定邦并没有埋怨自己的哥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依旧还是那淡定的表情。微微向着蒙安国行了个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施主,您发泄完了吗?倘若没有什么事儿,那贫僧就先告退了。切记公主殿下的内伤一定要在龙泉之中浸泡七七之日,如若不然只怕功亏一篑而留下陈疾,那以后每逢刮风下雨,她便会骨髓刺痛而痛不欲生,切记!”
说罢抬脚便要离去,蒙安国却冷冷一笑,“哼,定邦,你不关心娘亲的身体,倒是如此地关心小昭,莫不是当年的那份情如今又在你的心里复燃了吧?小昭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可是你也别忘了,就算她与咱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可是她依然还是大哥大嫂的孩子,她得叫你一声‘三叔’啊!你当年已然犯错,难道你如今还想要重蹈覆辙吗?”
果然此言方一出口,他陡然脸色一变,收住了脚步,缓缓回头凝视着他,兄弟二人又一次许久地沉默着。风呼呼地刮着,仿佛是在嘲笑着这对双生子多年之后重逢,却仿佛已然陌路。
他不曾想这样说他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但是他知道这一言已出便再无法收回。其实在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对她迷茫呢?谁让她长得那么像她的娘亲,而且似乎这一系的龙族天生便与南诏的蒙氏有着某种莫名的联系,这两代真龙都回到了这里,难道这真只是巧合吗?
他再次收拾了情绪,默默地扭过头去,单手于胸前微微地欠身,“阿弥陀佛,不管施主怎么想都好,贫僧已然去意已决,至于公主殿下的未来,贫僧只能说无可奉告。而至于当年的事情,贫僧早就忘记了。如今的贫僧只是一个云游的和尚,跟随着师傅云游四海罢了。施主切勿纠缠,世上万物皆是随缘,既然缘分已尽,又何必再去强求呢?”说罢,与他擦身而去,就如来时一样的匆匆,走得也是那么的坦然。
蒙安国昂首望着天空,深深地吸着那来自北方的寒气,眼前不断地浮现着当年的种种。曾经他是自己最为淘气的弟弟,曾经他因为一时的贪欢而付出沉重地代价,曾经……无数地画面在他的眼前悄然交织成网,他欲哭无泪茫然地望着天空中的那一抹蓝,仿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