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萧劲寒对自己说要回将军府。
向四周望了望,好吧,又是只有她一个!
叹了口气,慕苏下了床,不由自主地就朝着昨晚萧劲寒一直呆着的书案走了去。
看来是因为自己在睡觉的原因,还没人进来收拾过这里——他翻看过的书,还停留在有他的指温的那一页。
秦慕苏葱白的一只手轻轻拂过书上面的黑字。细细读了半天,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惊喜之情!
那书,是一本类似于现代的解字》,旁边放着的,是一本《易经》。这样说来,他是一边看着《易经》,还要一边查着“词典”了?!
那么,他是不是真的不太识字,是不是真的需要别人代笔来写信?!
秦慕苏葱根一般的指尖轻轻敲打着白纸黑字的书面,脑海中浮想联翩——昨晚,萧劲寒坐在这里,就着昏黄的灯光,捧着一本《易经》研究,不时遇到不认识的字,还要翻着《说文解字》查阅一番,就跟她前世做小学生的时候一样。
想着想着嘴角就扬起了一丝笑容,连营帐里进来人了也未察觉。
萧劲寒掀帘而入,就见到一个藏在自己黑色披风下的小人儿,站在自己的案牍前,翻着几页纸,嘴角漾着甜甜的笑容。
她似乎是一个很爱偷偷笑的小女孩儿!
昨天晚上,她偷偷看自己一眼,就会偷偷笑一下,尤其是当她假装低着头烤馒头的时候,她不时地会偷偷抬头看自己一眼,然后低着头偷笑一下。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萧劲寒回想起昨晚吃到的那个难吃的馒头,心里苦笑了一下,走过去,对着秦慕苏说道。
慕苏闻声一惊,猛地抬头,见来人是萧劲寒,才松了一口气。
又见萧劲寒盯着自己的手看,才慌忙收回了手,垂在身侧,道:“我……啊不……妾身不是故意看将军的东西的!”
萧劲寒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像极了大漠里受了惊的小狐狸,不禁觉得好笑。
抬手帮她拢紧了披风,道:“恩,收拾一下,去云度镇,回将军府!”
坐在马车上的秦慕苏,为自己这次没能和萧劲寒同乘一骑,感到沮丧。
悄悄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就能看到萧劲寒挺拔的背影。
秦慕苏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心想,我该不该问问他那几封信的事儿呢?他到底收到自己的回信没?我收到的家书,真的只是单纯的找人代笔一写而已吗?
问了,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怎么回答自己呢?万一他根本没在意自己的那几封信怎么办?
——他会选择说谎哄一下我,还是直接告诉我事实?!
不,还是别问了!出现概率比较大的结果我能想到,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所以,别问了,就让这件事情彻底沉淀下去吧——看在昨晚那个暖暖的烤馒头的份上!
胡思乱想了一路,在马车倏然停下的那一刻,她才收了收心思。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粗布衣裙,没等别人过来扶她,就自己跳下了马车。
正准备给秦慕苏当踏板的小厮愣了一下,却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萧劲寒直接下了马,往后瞧了一眼,却见秦慕苏已经小跑着来到了自己跟前。
看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下巴的小女孩,萧劲寒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走。慕苏会意,点点头。
见他已然转身往前走,她在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快走了两步,伸出右手,一把牵住了萧劲寒垂在身侧的左手。
萧劲寒走路有一个习惯,如果手上没拿东西的话,就爱左手垂在身侧,右手背在后面——她早就观察到了这点,所以才上去牵他的左手。
萧劲寒突然感觉,自己的左手心传来了一阵带着濡湿的温暖,侧头一看,就看到了秦慕苏梳着简单的盘髻,又是低着头走的样子。
她,是又在偷着笑吗?萧劲寒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心里暗道。
她的手这么湿,是因为跟自己在一起太紧张,才出了许多汗吗?
秦慕苏走在崎岖不平的土地上,心里惊叹连连。
怪不得,萧劲寒会对她说——这里没有什么王爷,只有将军!
他,真的,只是一个将军!
他没有京城的王孙公子那般待遇——他没有珍馐佳肴做夜宵,有的只是几个又干又硬的馒头,夜里饿了自己烤着吃;他没有高屋广厦做府邸,有的只是这样一座不过多几间房子的大院,连仆人都不见几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敢抬头,看向身边的这个男人。
“将军,这里,也是家吗?”慕苏扬起明媚的笑靥,道。
萧劲寒侧头,看了一眼笑得一脸明媚的她,淡淡道:“恩!很开心?”
——她似乎是一个很容易开心的人,偷偷笑也就算了,就连不时地跟他说话,也总是一脸开心的样子。而且,是在他以为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的情况下。
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在蓝天白云作为背景的衬托下显得煞是好看。
泯然一笑,她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是的。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萧劲寒,我终于等到你带我“回家”了!
京城那座空旷的北靖王府从来不是家,有你的这里才是家。
风雨晦暗秋夜长,我终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