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其实寒裳已经知道了答案。
没有约定好的暗号,但是她就是知道,那样敲门的只有端木宣。仿佛是一种直觉,又好像是一种默契,更是寂寞的人生中因为相似而而带来的某种了解。
但是今日,她第一次听到端木宣敲门。明明他可以像以往那样坐在屋里的黑暗之中静静等待,等待她点亮灯火看见他时毫不意外的眼神。可是,今日他却选择了敲门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行为。
寒裳有些意外,意外的同时心中也开始隐隐的发疼。他的出现,不管以什么形式,给她带来的都是残酷的现实。这几日她太专注于假装叶红柳了,甚至都要忘记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叶红柳那么单纯。
端木宣推开屋门走进来,苍白秀美的脸在跳动的烛火中一片晦暗,紧紧抿着的嘴角,蓄着某种隐忍。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进屋中最阴暗的角落,而是直直地往前走着,走到了寒裳的床前,用一双丹凤眼紧紧地盯住了寒裳,幽幽的眸光深处跳动着愤怒的火花。
寒裳为他意外的表现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熟睡的小鱼,再回转过头来时,漆黑的眼眸中带上了淡淡的神色。“你怎么来了。”她问的语气也是淡淡的,有着某种疏离。
这种疏离刺痛了端木宣的心,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沉声道:“我本就该来的,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影子武士,而你,是寒裳!”
他刻意加重了“寒裳”二字,为的是时刻提醒她的立场。白日里,她满含着泪水扑进那个男人怀中的景象一直不断缠绕在他的心上,让他几欲抓狂。
寒裳的身子轻轻一抖,痛楚从眼底一闪而过,嘴角却溢出自嘲的轻笑,“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是谁,我更知道我的任务。”
“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样接近蓝御风是为了任务,甚至,为他流泪!”端木宣脱口而出,酸涩的语气难掩内心的情感。纵使他再如何隐忍如何低调,也看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扑进别人的怀抱!
寒裳微微一诧,继而脸色便沉了下去,诸多的心思在刹那间回转,只那么一刻,她便明白了所有。今天他在船上,她的一切,他都看了个真真切切!
眼底涌上一股倔强,她昂起头来看他,“正是如此,难道不是你亲口告诉我要去接近蓝御风的吗?现在,我正在那样做,又有什么不对?”
她头一次这样大声的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愤怒和不满,这样的口气这样的眼神,倒让端木宣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分寸。她的话,不论是什么,总是让他无法反驳,这一次也是这样。不是她的话无懈可击,而是在她的面前,他总是禁不住地卑微,卑微得没有勇气去反驳。
这样的卑微,与刻骨的情感交缠在一起,自六年前看见她倔强的眸子开始,便深深地铭在了他的心底。
端木宣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垂了头,将高大的身影往昏暗中挪了挪。他,只是影子武士啊,或许只有做个影子才能不让自己被伤得体无完肤。
寒裳见他这样,心中的怒火顿时便泄了去,面对这样毫无生机的他,她想大喊也没有了力量。
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当桌上的烛火跳动着燃尽了最后一寸时,她终于开口问,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疲惫。“那头鲨是你引来的对么?”她一直有些怀疑,那个孩子要一路扔下多少鱼的内脏才能引来这么大的一头鲨。
端木宣在黑暗中点了点头,说实话,这并不是他预先想做的事。原本他尾随寒裳等人上了那渔船,只是为了暗中窥探和保护。可是,当他看见寒裳站在船头无比仰慕地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蓝衫男子时,心中的妒意便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他不知自己引来一头鲨目的到底是为何,只是单纯地想要捣乱,仿佛是吃不到葡萄的孩子要将葡萄架都砍了一般,谁也别想吃到。
可是,却不曾想,这样的行为虽让蓝御风陷入一场险境,却又同时看到了自己最不能承受的事。
那一刻,寒裳就那样,满含着泪水和激动,扑进了那个男子的怀中,哭得呜呜咽咽。他自认识她以来,还从没见她哭过!
那个蓝御风!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那个蓝御风有什么好,竟值得她为他掉眼泪!于是,这一晚,他终于忍不住来找她了,只是不曾想,所有的愤怒在看见她倔强的眼神时便化为了乌有。于是,变得更加卑微。
寒裳在黑暗中自是捕捉不到端木宣痛苦的眼神,但是却在想着另一件事。“你是怎样引来那么一大头鲨的?”她缓缓的问,心中开始发凉。鲨嗜血,他是怎样将鲨一路引到了船边的?
端木宣顿时觉得喉头有些发涩。以往的时候,他定然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的方法,但是今日,寒裳的态度竟似与以往有些不同。
“我用活人,割其股脉,吊在大船边,让他的血在海中缓缓释放,从而引来鲨鱼。我知道,那一片鲨鱼很多。”这句话,他说得那么艰涩,一边说一边在微弱的光线中小心地观察着寒裳的脸色。
寒裳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心中一片冰凉。“你用这么残忍的方法,下得去手么?”她的声音不自禁地带上了几丝责问的意味。
自从体会到阳光的美好,便再也不能忍受阴霾的晦暗了。曾几何时,她竟也变得这样善良?
端木宣只觉喉中一阵阵发窒,他抬起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