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婶这厢却慢吞吞地走过来,瞄了痛不欲生的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子就是不听话,半夜三更还没事找事跑出去晒月光,搞得小命差点葬送,现在吃了大亏才知道错了?你自己作践自己也就算了,还连累老身和徒儿帮你续命、疗伤,醒来了半句多谢都没有,就在装模作样博同情,是不是觉得我徒儿心地善良就很好欺负啦?惹恼了老身,一扫帚轰你出去!”
面对这一阵尖酸的奚落,我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强忍住痛楚,尴尬地躺在床上,动又不是,不动又不是。
小烦见此状,忙打下圆场:“师傅,您就别数落阿二了,他刚身受重伤,还好没伤及要害,但是突然之间痛了起来,看上去就快撑不住啦!师傅,求求你快救救他吧!”
蔡婶这才止住了喝斥,却大声地咳嗽起来,接着把一口浓痰吐在床前的痰盂中,最后才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不情愿地说:“上次你爸来求了我三天三夜,我才勉强出手救了你一条狗命。这次本来就该让你吃点苦头,不能这么轻易为你治疗……咳咳……不过算你走狗屎运,我的爱徒帮你求情,我就勉为其难,便宜你了……咳咳……算我倒霉,这颗大还丹给你吃吧!”
然后又是一阵标志性的咳嗽,又补充了一句:“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见到此药,原本紧锁眉头的小烦马上笑逐颜开,旋即兴冲冲地从蔡婶那接过来,扶起我让我服下。
我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立刻张开口把药丸“骨碌”一声吞进肚子。初时,药丸入口顺滑无比,接着逐渐觉得口中生津,然后浑身开始清爽舒畅,犹如有股元气在体内回荡一般,如此再三,全身的痛楚居然减轻了不少。
我不禁心头一喜,朝着蔡婶的背影大声喊道:“多谢蔡婆婆!”
远远听到一个从鼻孔出来的“哼”字,算是蔡婶对我的回应。
小烦却不理那么多,看我状况好了不少,也是分外开心,耐心叮嘱我好好休养后,便身离去了
整个房间只剩自己一人,全身伤势大为好转的我慢慢觉得百无聊赖,又倦意犹存,便慢慢睡去。
……
就这样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而耳边有一个声音袅袅地响了起来,带着一股飘飘渺渺的空洞意味。仔细听却觉得低沉,而且好象是从四面八方一点一滴汇聚而来,又似乎隔着点什么,就像是有个人一边在被窝里头蒙着一边呼唤着我一样。
我忍不住睁开惺忪的睡眼,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睁开眼还不知道,不料一看看四周,内心如同惊涛骇浪般恐慌起来:我整个人居然漂浮在空中,就像游魂一般!
我又扭头张望,此刻病榻上,也有一个“我”,正在沉沉地睡着!
我觉得我大脑“嗡”巨响,然后整个人一下子蒙掉了。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出现两个“我”?
这一切已经远远超乎了我的认知范围,我只能解释为自己离魂了。在我的理解下,身体就像是个家或者宅子般,魂才是人体内最精华和主要的部分。此刻如果硬要说些什么,就只能提起古人所谓的“魂不守舍”吧。
就在我失魂落魄、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惊觉就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面,轻轻的传来一阵像是摇篮曲一样的声响。
在这静寂的斗室里面显得极为清晰邪魅。
我战战栗栗地抬头,顺着声音望去,一眼就看到在“我”睡着的床位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漂浮着一个虚幻缥缈的怪物!
我大吃一惊,连忙仔细分辨,才勉强辨认出一个长鼻短腿的轮廓。
只见此怪物似猪非猪,似狗非狗,此刻嘴巴正朝着床上的另一个”我”,贪婪地吮吸着空气,同时发出奇怪的声响,犹如慈母轻哄儿女入睡的小调,显得十分享受。
“莫非这怪物就是梦貘?”我第一时间反应就是这东西。
之前,我听人家说过,梦貘形如狗豚,喜欢在月夜乘人熟睡之际,偷偷吞噬人的梦境。被盗梦的人,轻则醒来头重脚轻,忘记梦中一切,重则昏睡不醒,如同行尸走肉。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道:难道我就是因为梦貘的缘故,才一直噩梦连连?
看到仍然对着床上另一个“我”大快朵颐的梦貘,我由惊转怒,也不管我现在是人是鬼,决定教训这个贪食鬼一番!
就在我怒不可遏,准备漂浮上前痛扁梦貘时,突然发现在床上的另一个我丹田闪出一丝丝红光。紧接着光线开始璀璨起来,慢慢旋转,如同水银般倾泻在整个房间内。梦貘看上去吃了一惊,但却极不情愿离开这顿美食,仍依依不舍地吸吮着,活脱脱一副大烟鬼吸食福寿膏的模样。
就在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当儿,突然眼前骤然一闪,我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只见床上的另一个我丹田处猛地挣出一道金色光芒,如离弦之箭,恶狠狠地扑向梦貘!
“啊!”我当时就叫了出声。
梦貘猝不及防,给拦腰咬住,惊得肥胖的身躯拼命晃动,短小的四肢剧烈抖着,连长鼻都甩个不停,口中不断发出小鸡般“叽叽叽”的尖响。可这道金光丝毫没有给他逃脱的机会,梦貘逐渐像个泄了气的气球般萎缩,变小,最后化为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我不由得惊呆了。
就在这时,金光定格住不动,我终于看清楚它的庐山真面目:这异物是一头长毛锦绣的巨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