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夫本以为我是想坐霸王车,正想发作之时,手一掂量到卡西欧表的分量,便打住不语。
只见三轮车夫狡黠的目光瞄了瞄手表,便忙不迭地收入怀中,占了便宜之余,嘴上还装模作样地说道:“好吧,我也不是刁蛮的人,就搭你去黄尚书府。”
我对三轮车夫扮猪吃老虎的拙劣演技毫不上心,实际上,我更对自己为什么会做出到达黄尚书府的决定暗自惊讶不已。只知道自个一看到手表上指针已经迫近八点,便有些魂不守舍地如同给套上一条绳子般,身不由己地给牵了过去。
可是一想起小烦,心里一时间便有了背叛的味道。
“好吧,就当为了老猪奇问个明白,讨个公道!”我这么安慰自己一番,掩耳盗铃地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小烦家离黄尚书府并不远,三轮车夫脚下蹬得飞快,一溜烟的功夫就到了藏匿于西平路北段和打银街之间的尚书府。
“大情圣,三达尊到了!”三轮车夫一句吆喝,把我从自寻借口的境地拉出。我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往那个在寒风中显得破敝落寞的尚书府跑去。
说到这座黄尚书府,便不得不说到凤城历史上一位名人——黄锦黄尚书。
黄锦,明熹宗朱由校天启二年的进士,初同翰林院庶常任检讨,参加修制《神宗实录》。当时魏忠贤奸党专权,他因不肯与其同流合污而没受重用,而明思宗朱由检也即是崇祯登基后很器重他。先是奉命祭南海,后又分别任侍讲、分魈、礼闱、司业等职,修校《十三经》和《二十一史》。
崇祯十二年,黄锦任制造诰副总裁时,因谏请处治太监邓希诏、孙茂林为首的阉党,朝野称快,而升礼部侍郎,两年后因退清兵有功又升任礼部尚书。在黄锦七十二岁时,因病告假回潮州建“尚书府”以休养。崇祯十七年甲申,闻清兵已攻陷北京,崇祯自缢煤山,黄锦悲恸欲绝,但仍支持南明政权等反清政权。后来,鉴于他在士林和百姓中的声望,朝廷对他赦免,他才得以在凤城城西自己的尚书府安享晚年。
据老一代的凤城人所传,尚书府府前正中原来有一座牌坊,清廷赐建,坊额面书“三达尊”,背镌“累朝元老”。“三达尊”,表示黄尚书的位尊、学尊和齿尊。黄锦为官二十余年,廉正清明,为朝野所敬重。可惜此牌坊早圮,不复存在,唯有这“三达尊”的名字,变成此地地名。也因此,尚书府被老一代人俗称“三达尊”,这也是刚才三轮车夫吆喝“八达尊到了!”的缘由。
顶着寒风,我站在尚书府大门前的枯黄路灯下,不住朝里头打量。尚书府座北朝南,主体建筑为三进院落,估算了一下,占地约为四千多平方米,比之前去过的许驸马府大上不少。整体上由于缺乏修缮,颓敝之意尽显无疑,但仍能由若干细节窥见其历史的厚重感和曾经的辉煌。
只见朱红大门前有石鼓一对,透过斑驳门漆,便可见天井一方。天井北面正中是府第中门,凭借府内居民的灯火隐约能瞧见府内正座为三进厅堂,东西两侧似乎还各有火巷,正座后面似乎还有后包厝,构成类似四合院纵向的连接式布局。
左顾右盼却不见有人,我习惯性地低头看了看表,可这时候才记得那块新买不久的卡西欧手表已经给三轮车夫掳了去,只好在肆虐的西北风中无奈地干着急。
就这么傻傻地等了半个小时,我心都给凛冽的寒风吹凉了:这前前后后的半个小时,虽然不敢说人来人往,但是稀稀拉拉的也有不少行人路过,可任凭我两眼望穿,也见不到渡边云子半点影子。
“看来又是给这狡猾的岛国女人摆了一道!”我内心怒骂了一句,正抽身准备离去,才发现自个已身无分文。
“阿二哥哥!”
当我还在为不得不步行回家里而发愁时,背后一声宛如夜莺啼叫的话语传来,让我突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那时候,也是这么一声脆生生的呼唤,犹如春风,温暖了我渐欲冰封的内心。
可这时候,我却决定自己先把内心冰冻起来。
我机械地抬起头,映入眼幕的是一个娇媚动人的身影,却消融在稀疏的灯光中,如梦如幻。
“还挺准时的嘛!等了我很久么?”渡边云子边朝我走来我边笑着说道,那摇曳生姿的时髦卷发、不可方物的美艳俏脸、窈窕过人的苗条身材,还是那样盛气凌人地震魂摄魄,逼得我两眼都不敢直视。
我定了定神,冷冷地说道:“哼,你可来了。”
渡边云子媚笑一声:“呵,阿二哥哥,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么?”
我尽量把自己的声线压得冷酷些再冷酷些:“我何止生气,你怎么对待老猪奇的?”
“嗯~阿二哥哥,我也不想的么,谁叫他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家哪?”渡边云子又发起嗲来,明艳的身子忽地凑过来,有意无意地蹭到我的身体,我不禁感到一阵燥热。
我咬了咬牙,猛地后撤一步,差点把兀自耍着媚功的渡边云子坑倒。我清了清嗓子,突然高声喝道:“渡边云子,请你自重!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的那个纸团,而是为了为我的兄弟讨回公道!老猪奇一心帮你,你却几乎累他送命,如此卑劣的行径,岂有人性可言?”
渡边云子愣了愣,然后不服气地犹如连珠炮说道:“他是成年人,自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且我又没绑着他,他自愿要跟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