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暖,他只穿了件家常的如意纹白衣,爬过屏风碎片时,衣服被碎片割开几道口子,同时也割破了他的手脚,渗出血水,我只觉心口难受的厉害,抬手捂住嘴,眼泪簌簌就落了下来,可是我却拼命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不是亲眼看见倒也罢了,可现在这般触目惊心的场景,我怎能无动于衷!
这都是我害的!
只觉五脏六腑紧紧纠葛在一起,有种撕心裂肺的疼!
有时你往往越想抓住的东西,却越偏偏抓不住,他慌乱的捡了珠子就往手里放,却因太急太慌,珠子反而又滚了出来。
有一颗滚至我脚边,黑白分明,天眼纹路清楚,竟是星月天珠。
他抬头,视线落在我身上,神色震惊。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跑过去抱住他,哭得声嘶力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对不起……”
进地宫并非我意,害的他再也不能行走,也非我愿。
可是我千般万般不愿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谁都无能为力。
昨晚泡了冰冷的河水,其实我也得了风寒,发烧了,最后哭倒在云砚怀里,再醒来,已是三天后。
云砚坐在南边窗台下的暖炕上饮酒,炕上的五蝠捧寿梨花木小桌子上放着冰纹水晶盘,盘子上搁着一把羊脂白玉莲花凤首酒壶。此时他正拿着犀角玛瑙杯小酌,甘甜醉人的馥香,丝丝缕缕,散入安宁静谧中。
许是睡太久了,身子麻麻的,我撑着身体坐起。发觉自己里面只穿了一件xiè_yī,脸腾一下就红了,转头见云砚依旧专注的在喝酒,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麻利的穿起衣服。
“既然醒了,那你就走吧!”隔着珠帘,他清冷的声音传来,顿时我平静的心头被搅得气血翻腾。
他说让我走,原来这就是他的答案!
我清楚的记得,昏迷之前,我正凝视着他问道:“以后由我来做的你腿,可好?”
含笑说,若是云砚愿意,即便他双腿废了,她也愿意陪他过一辈子,那天看到云砚满身是血的趴在地上捡天眼,我当时也是这个心情,于是便不自觉的问出了那句话。
到头来,总归是我一厢情愿了,想想也是,谁会愿意将害的你下半辈子不能行走的人,放在自己身边,岂不纯属给自己添堵。
再也顾不得难不难看,胡乱穿了衣服要走。
脚甫一落地,进来一个娇俏的少女。
她生的甚是好看,杏面桃腮,眉似新月,一双眸子如秋水般清澈明亮,精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更添得几分妩媚。
一头乌黑的发丝绾成别致的飞云髻,上头缀着由十八枚东珠串成的月牙环,项上挂着九连玲珑状的璎珞串,身穿蜜粉色绣梅云烟衫,下着云锦滚花镶狸毛白湖绉裙,外披月白色莲枝福纹大氅。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嫣然巧笑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我惊悚,那赫然是我长姐弦歌的摸样!
九重天的仙众都说我长得像极了长姐,其实那不过是安慰我父君的话罢了,我曾在子尧的重华宫看到过弦歌的画像,我与她只肖像了五六分而已。
而眼前之人,真真像是从重华宫那张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仙姿玉色,明艳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