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家主请您过去."

兰月纤尘支着下颚的手轻轻的动了动,一会,才施施然的起身.

"走吧."

这一刻终于是要来了,十年啊.

兰月纤尘带着小厮不慌不忙的往前厅而去,和十年间的每一天一样,衣袂翩然间是那么的潇洒自若,连跟在身后的小厮都差点看迷了眼,更别说园子里那些三三两两的奴仆,即使过了十年,还是忍不住的停下手里的伙计,目送着这个人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回过神接着做自己手里的活.在她们心里,不管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她们向往憧憬的人.

"公子,到了."小厮提醒着前面的人,语气里有点小心翼翼.

兰月纤尘止步,站在客厅的门口,对着小厮点了点头,把他留在外面,自己往里面走去.刚踏进门,一盏茶杯迎面飞来.他薄唇轻抿,身子微微一侧,那杯子落在自己脚边,四分五裂.视而不见的往里面走去,体态悠然,步履翩翩,看得那高坐正堂的女人,心火直冒.奈何还没搞清楚事实真相,发作不得,只得咬牙干看着.待兰月纤尘走到她眼前,才咬牙切齿的发问.

"你是谁?潜入我兰月府有何目的!你把兰月晨如何了!"

兰月纤尘静静的看着她.眼里的冷漠和嘴角的嘲讽已不需要掩藏了.他讥讽道:"我是谁?呵呵~司空大人,我当然是傅氏,也就是您的财神爷的儿子,兰月晨的同胞弟弟,也是您兰月家族唯一一个能延续血脉的子嗣呀,呵呵呵~"说到这里,兰月纤尘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有多少讽刺,多少得意,怕是只有兰月风扬知道.此刻,她的眼里爬满恐惧.看着那个这十年来,既让她恨,又让她得意的"女儿".他的脸还是那么温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只是那双冒着寒气的眼睛就像一条毒蛇,死死的盯着她,彷佛瞬间就要爬上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喘息,那只指着兰月纤尘的手,颤巍巍的快要抬不起来.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零碎的几个字.

"你.....你.....你这个....."

兰月纤尘走上前一步,拿开那指着自己的手,看起来温温柔柔,可是兰月风扬却白了一张脸.兰月纤尘就像没看见一样,转身往一旁空着的椅子走去,那是他惯常坐的地方.拿起一只空杯在低头把玩着,似自述又似询问的轻声说道:"母亲当年谋财害命,残杀亲子的时候,就没想到今天么?何必这么激动?"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甚至说不出的温柔和煦,寒意却飘满整个大厅,兰月风扬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里浮现出那个男人每每看着自己那双时时带笑的眼睛,她记得,她记得那个男人到死都在笑.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咆哮道:"我是你母亲!"

兰月纤尘放下茶杯,宽大的衣袖一抬,放在嘴边,笑的肩膀都在轻微颤动.

"母亲?哈哈!笑死了.有哪个母亲能给自己孩儿灌毒药?又有哪个母亲能把自己身中剧毒的孩儿扔出家门?又有哪个母亲能当着自己孩儿的面残忍的毒杀他的父亲?司空大人,看来您还没搞清楚状况."

兰月风扬面如土色,喃喃道:"你都知道?"

兰月纤尘放下袍袖,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司空大人您在谋夺傅家产业之前的事.兰月风扬,你没想到吧,你当真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么?"

兰月风扬心里一惊,那件事她做的隐秘,他是怎么知道的.阴晦的眸子死死的望着兰月纤尘.

"哼!知道又怎样?别忘了,你也姓兰月!"她就不信,他真敢捅出来.

兰月纤尘笑忘了她一下.

"司空大人,您好像忘了,司空府只有一位"小姐",是没有"公子"的.草民顶多就是冒名顶替而已.而且是司空大人您让小人"冒名顶替"的.您忘了,草民只是个"乞丐".是您十年前亲自去城西带回来的."

这一刻,兰月风扬恨不能把眼前的人碎尸万段.是了,他既然敢坐在这里和自己摊牌,那就是早已想好后路的.傅氏那个践人!

"你到底想怎样!"

兰月纤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掉的茶,浅尝了一口,才对那气急败坏的女人说道:"不想怎样.只想拿回我父亲的东西."

兰月风扬一听,哈哈大笑:"你父亲的东西?你父亲有什么东西?这里是兰月司空府,这里的东西都是我兰月风扬的.你要是识趣,我还能继续当你是我儿子养着你,要是不识趣的,我也可以把你逐出兰月府.你以为你一个男子,没有家族可依,还能像现在一样?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和我谈条件?"说完,手掌重重的排在身旁的茶几上.

兰月纤尘似早料到她要这么说一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温润一笑.

"司空大人.想来您这几年沉迷于美色,忘了是谁在打理家业,管你和你那些娇夫美男夜夜笙歌了?"

看着兰月风扬僵住的脸,兰月纤尘继续说道:"我今天只是来告诉您一声.您答应不答应都无所谓.不过,这以后府里的开销,怕是没那么丰裕了."说完,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往外走去,看都没看身后人一眼.直到出了大厅,才听见里面哐当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兰月纤尘脚步微顿,接着领着探头探脑的小厮往府外而去.

停在司空府那高高的匾额下,抬头看那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周身的寒意,让身后的小厮心里抖了几抖.心想:看来公子是已经和家主摊牌了.


状态提示:十八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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