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沙子静悄悄的,依然没有一粒被搅动,仿佛只是一条长长的影子消逝了。
仿佛一头撞人棉‘花’堆的满江红,并不知道背后凶猛追捕的虎鲸变成了一架漂亮的骨骼标本,只感觉光明充斥着上下四方,无处不在。
在触到光幕的一刹那,他便感觉前方突然虚化,似乎撞入了极浓极稠由光线组成的白茫茫大雾中。
他再也憋不住了,随着一次迫不及待的吸气后,口鼻中灌入的海水和肺里的鲜血被猛烈喷出。
连喷了好几口血,几次急促的呼吸之后,他强咬牙关放缓了节奏。
就像潜水的人从深海浮出海面,压强的急遽降低,会令得血液、肺泡中的残留气体急遽膨胀,甚至撑破血管、肺部,可不是好耍的。
这一片由光线与空气‘混’合成的光幕,径深不过两米,却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其中进行运作。由外入内的压强是逐步降低的,而空气中的含氧量却是逐步在增加,每一厘米都不相同。
所以满江红慢慢由光幕的穹顶陷进去时,好似进入了一个减压治疗舱,不急不缓,身体状况悄悄地向良好方面恢复,效果明显。
一刻钟之后,他终于穿透了光幕,“吧嗒”掉入了松软的沙滩里。
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他的‘精’神与**都疲乏到了极点。长吁了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沙粒,体会久违的触感,不想动弹,只想睡去。
但是在沙堆里只趴了数十秒,他就强迫自己翻身坐起,‘迷’‘迷’瞪瞪打量眼前的奇景,面上犹挂着呆傻的笑容,似乎被震撼住了,又似乎才从梦中醒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片光幕从里向外看,如同隔着厚厚的‘毛’玻璃,只能够看清十几米范围,再远就模糊虚化了,再再远则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好像孤独地置身宇宙飞船,而太空里则一点星光也没有。
这里的空气约微有一点‘潮’湿,如‘春’日雨后的‘花’园,清香似有似无,凉爽而沁人心脾。地上的沙子干净得令人发指,没有一丁点儿尘灰,捏在指尖细瞅,竟然隐隐发出温润的光芒,仿佛结晶的微小颗粒。
光幕之外海水之中的沙地,平整得像被压路机碾过的柏油路面,根本没有海参、海胆、海百合、海星、海蛇、水母、海葵等深海动物存在或者活动过的痕迹。方才分明出现的巨大章鱼和虎鲸,在此时看来,似乎只是两个幻影,一个幻觉。
一想到那条庞大凶猛的虎鲸,满江红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收回了投向外面的目光,闭上了眼睛思索。
哎呀妈呀,太可怕了,吓死宝宝了!
虎鲸的牙齿明明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偏偏没有任何疼痛与触觉,反倒是心中立刻腾起一股‘阴’森、死亡、寂灭的味道。在那一瞬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力似乎被‘抽’走了一点点,内心绝望,‘精’神疲惫,肌体无力。若不是依靠冲刺的惯‘性’撞到光幕,摆脱了那厮的追捕,后果不堪设想!
那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恐怖的字眼自动冒出了脑海——‘阴’魂!
在‘洞’庭湖畔的乡村,如果你在黄昏时间遇到一个奇怪的人,从村头走到村尾,大喊“某人回来”,请不要认为是疯子。想必家里有重病的人,他在喊魂,也就是喊‘迷’失的亲人灵魂赶快回来。
灵魂若不回来怎么办?
便成了游魂。
游魂若未消散怎么办?
便成了‘阴’魂,也就是传说中的——鬼!
满江红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摇摇晃晃站起身,察看光幕内的情况。
面前是一堵青‘色’的山崖,凹凸不平,东一簇西一簇分布着些珊瑚,或千奇百怪,或姹紫嫣红,如一簇簇‘艳’丽的‘花’。
光幕像半个大碗倒扣在山崖上,隔绝海水,上端高度约三十米。
他静静看着,好生景仰。
要知道三千多米深的海水,完全能压扁普通钢铁,却被至轻至柔的光线挡住了,没有一丁点渗漏。
这奇迹,非人力可以办到。
沙滩的宽度也是约三十米,一行清晰的脚印从崖壁底端正中的一扇‘门’延伸至光幕处,好像曾经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进入了海水中。
满江红小心翼翼走到脚印旁,仔细端详,发现这是一双老式布鞋留下的。
这玩意他可熟悉,小时候没少穿,也经常见到姥姥剪出鞋样,把粗布一层层地浆糊晾干,压出千层底,用针线细细密密地缝合。坚韧厚实的鞋底很难扎穿,所以姥姥还要戴上戒指模样的顶针,纳着纳着,时不时会把针尖伸到头皮上磨一磨。到后来姥姥老了,眼睛看不清楚了,穿针眼就成了满江红的任务。他眼明手快,瞬间便能把丝线从针鼻穿过,‘挺’起小‘胸’脯骄傲地递给姥姥,而姥姥则会慈爱地把他揽进怀里,或者‘摸’索出一些糖果薯片以为奖励。
这个人的脚比自己约大,理论上他的个子比自己还要高。但是从痕迹浅浅吃入沙子的深度来看,体重却不会比一只猴子更有分量。
这倒是有一点奇怪,莫非是一个大脚怪?
难道真的身轻如燕、道骨仙风,想要凌空飞去不成?
还有,这一片沙滩平整光滑,上面只留下一行孤零零走出去的脚印,他是怎么进来的?
满江红在‘洞’庭湖畔长大,接受梅姥姥同朱富贵零零星星的儒家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