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绫罗的房间。
房间和她的一样,分为外厅和内室,家具一应俱全,屋内的布局和陈设皆是别有风味,显得空间正好,不拥挤也不过分空阔。唯一不同的是,绫罗的房间窗户向南而开,能远远眺望到波光粼粼的大海。
沐紫凝没有在房间里找到绫罗,便打算凭窗望景等她回来。视线随意晃动,无意中见旁边的翘角楼顶上坐着一个人,碧缕纱裙伴青丝与风缠 绵不休,却拂不乱远眺的视线。
正是绫罗。
沐紫凝倚窗望绫罗,后者没有察觉,始终定定的眺望远方。相隔稍远,沐紫凝看不清绫罗的神情,也就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直到见她抬手拂向眼角。沐紫凝心底一颤,思索片刻后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碎银子掷向不远处的绫罗。绫罗敏捷回身接住,望见沐紫凝时明显慌了。只见她背过身抹了一把脸,这才施展轻功从窗口钻入房间。
“还真是财大气粗,这五两银子还入不了你的眼了?”绫罗手里掂着银子故作随意的问道,尚不知拭去泪水,却还有泪痕清晰留在脸上。沐紫凝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也不拆穿,拿过她手里的银子就往外走。
“走,请你喝酒!”
“什么?”绫罗惊讶的开口,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压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沐紫凝也不多说,拿着银子就下楼了。她知道,绫罗一定会跟上来的。
喝酒地点没有选在投宿的迎海仙居,而是街边的一家酒肆。店面很小,却座无虚席,沐紫凝她们等了近一刻钟才得了个挨近后厨的座位。海鲜腥味重,烹制手法大多重盐重油重辣,所以时不时会有辛辣的油烟从后厨飘来,呛得沐紫凝咳嗽连连。绫罗见状便让她换个地方,她却死活不愿意,绫罗拗不过她,也就只能继续陪她呆在浓重的油烟里。
奇怪的是,这油烟在绫罗面前仿佛失去了威力,好像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辛辣一样。
沐紫凝点了一盘辣炒海瓜子,一盘清蒸蛤蜊,要了一壶南方特有的山兰玉液。也不等菜上齐,就自顾自的斟杯小酌起来。
“这酒烈着呢!”当沐紫凝自饮第三杯时,绫罗夺过了她的酒杯一饮而尽。沐紫凝也不恼,另拿了一个杯子把酒满上,却再一次被绫罗夺过,一同被抢走的还有酒壶。
没有多说话,绫罗开始一杯复一杯的往嘴里灌酒,沐紫凝安静的看着,也不阻止,直到绫罗醉意朦胧的将酒壶弄倒在桌上,哭了!这是绫罗第二次在沐紫凝面前掉泪,第一次是宁妃病逝的时候。
嘤嘤啼哭的绫罗让沐紫凝完全乱了手脚,虽然带她来喝酒的初衷是想借着酒劲从她嘴里套点东西,但却没想到会弄成现在这样。话是铁定套不到了,反倒把绫罗弄得这般伤心,沐紫凝是又后悔又心疼。不过,一个巨大的问号也随之出现在沐紫凝的脑海里:绫罗到底是为什么而伤心。
沂州是娘亲的家乡,而绫罗鸳鸯以及锦鱼又是陪嫁入宫的,那她们大概也是沂州人氏。重回故土,情绪激动倒是能理解,但从绫罗身上,沐紫凝看到的分明是沉重而刻骨铭心的哀伤,根本就不是重归故乡的激动。
沂州,对于绫罗来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到底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望着醉倒在案的绫罗,沐紫凝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