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谈什么,而他们也没有发现她就躲在松树后的阴暗世界里。
后来,闯闯出现,小离满怀恨意地跟踪一家三口。
温馨的午后,他们共用午餐,而她坐在最角落里,也在用手中的刀认真切割牛排。
她的体内一直潜藏着一个魔鬼,今日她放她出来,恣意地鼓励她去作恶。
她就不信,她能够在秦爷背后捣鬼,难道就不能在辛宛若背后捅刀?
理她什么新小姐旧小姐,敢来和她争抢,她就当持刀以待。
胡乱点来的牛排仅有一分熟,手中的刀子用狠了力,鲜红的血溅在她白皙的脸上。
她的眼睛还是狼的眼睛,躲在暗处窥伺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没有擦拭脸上的血,而是拿起一个面包,扔进汤里,泡软了慢慢吃。
今日见到辛宛若的真容,她连吃饭都生出主动,因为辛宛若打不败她,因为任何女人都打不败她。
她的面包吃掉半个,他们便起身要走。
她将衣领重新立起,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继续跟踪。
吃过食物,小离的身体温暖有力,他们下一个去的地方是马戏团。
餐厅之中,辛宛若令小离从半死中复生,而七彩工厂,程易彻底地将她置之死地。
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数年不曾见过。
可今时今日,他在另一个女人面前,笑的轻松而快乐。
他笑的时候,沐浴着光芒,光芒笼罩着与他并肩而坐的辛宛若。
辛宛若也在笑,仿佛有甜蜜动人的音乐,在他们周身浮动,将她隔离在外。
她置身在凄凉的世界里,她的手中居然还握着餐厅里的那把餐刀。
她雷轰电掣般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她谋杀了从前的他。
他从前一定是爱她的,爱得太狠,爱得太过,以致被她一击致命。
他所有的痛苦,他所有的不开心,都来源于她。
明亮的刀身映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放着刀,从头至尾,她就是那把明晃晃的刀。
她千方百计要回他身边,却没想到自己的孤注一掷,更将彼此推入深渊。
她握着刀走出七彩工厂,她握着刀走进医院。
她不可以继续谋杀他,她也不能留下孩子。
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将来所要忍受的羞辱与不公,不是她能够想象。
世人的嘴,像一张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被那张血盆大口撕咬吞噬。
她因出身被人咬大,那日子绝不好过。
从她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他心里。
是她误了孩子,如果不是投胎到她的腹中,他怎么会连父母都不能两全。
当年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瞒着她去飞来岛做舞女。
一个小小的错误,毁掉自己将来的家,她无比渴望的家,愿意用生命换取的家。
为什么别人追求一个家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她就难如登天?
如果没有认识十一哥,她今天可能已经找个合适的人嫁掉,共同面对生活中的磨难,共同分享喜悦。
最残酷的是生命中没有如果。
有做完手术的女病人扶着墙咬着牙惨白着脸走过,小离内心痛苦到极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
甜甜蜜蜜小夫妻受了惊吓,一同站起来,丈夫下意识地将妻子避在身后,以免被发疯的女人伤害。
小离冲上去抓住的就是那个丈夫。
她抓住人,神经质地质问他。
“你既然从来都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我?”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绝望?”
“为什么要我面对这样的人生?”
“我明明没有背叛过你,为什么这世上没有公道?”
做丈夫地挣脱不开,生怕伤到妻儿,唯有推开小离,推开她的刀。
“你做什么,哪里来的疯子。”
轻飘飘的小离就像是一张纸,轻易被摔开,餐刀顺着光滑的地面,到了更远的地方。
错了,错了,不是他的错,是造化弄人。
她披头散发地跪坐在地上,她放弃了,真的放弃了。
从这一刻起,她韩小离放弃程易。
她用双手捂住脸,许久一动不动,陷入极端的沉默。
周围的人渐渐围上来,方才的妻子也扯了扯丈夫,示意让他上前察看。
那丈夫也想到底是自己推的人,这里都是病人,万一推出个好歹,也是是非。
他因此走上前,唤道:“喂,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小离没有出声,他轻碰她的肩膀,她身子一歪,倒在一边,竟是昏迷了。
几天的时间里,她打着营养针,睡睡醒醒。
醒着的时候,十一哥和她说许多话,他说他和辛小姐的婚姻,其中种种,等过一段时日会和她说明。
十一哥说他们结婚,先去公证,等过一段时间之后,再举行婚礼。
十一哥还说了许多,大概是关于孩子,可是她太容易睡着,而他说的话又无关紧要,她没有精力分享他的激动。
她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梦到自己穿着婚纱,在动人的音乐之中,同新郎走入婚姻的殿堂。
脚上的高跟鞋穿的她极疼,每一步都似走在针尖上,可是她毅然决然往前走去。
他们用共同的蜡烛点燃圣火,圣火在他脸上闪烁,她这才看清新郎的面目。
看清新郎的面目的她,从梦中哭醒。
她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