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偶冒夫人,玲珑惊喜交加。
除了满足了好奇心,她还白捡到一枚有力证人。
冒夫人是大伯母朝云阁的贵客,有她作证,金家还想把闺女往火炕里推,也要顾忌几分脸面,金家还要当皇商,金三老爷还要做官,落个为攀高枝不顾女儿死活的名声,不被御史的口水淹死,也能让人把脊梁骨戳成筛子。
所以,冒夫人的出现,令金五小姐泪牛满面。
听说幕后黑手锁定镇国公府,玲珑的表情除了难以置信,还要有委屈和惊恐。
可她能当小偷却不是好演员,虽然玲珑很想把这些表情拿捏得准确无误,但冒夫人在她脸上看到的,只是略微张张小嘴,惊讶是有了,惊恐委屈什么的,在这个小姑娘脸上眼中根本看不到啊看不到!
这一瞬间,冒夫人却惊讶了。金家有钱,却并非名门世家,她见过聂氏的两个女儿,言谈举止倒也不俗,但和这个小姑娘比起来,却差了一截。
差在这副泰然处之从容不迫的气度。
今天这个场面,即使是公主郡主在此,也早就花容失色,可这姑娘就像是刚去听了堂会回来,非但不害怕,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听说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约她的手帕交,她也就是小小的吃惊,没有呼天抢地,也没有咬牙切齿。
遥想自己像她这个年岁时,也没有她这般镇定自若。
金家在这个女儿身上费了不少功夫吧,这才打造出这样端庄大气的女儿。
冒夫人冰雪聪明,又过尽千帆,因此她对自己的眼光才有如此的自信。
可她也只是看对了一半。
金五小姐刚刚十三虚岁,她的胆识的确非寻常女子可比,但这并非金家教养出来的,而是来自她前世的记忆和经历。
且,今天这个不大不小的场面,说起来也有她的功劳。因此,她当然不会害怕。
就在这时,金家的车夫跑了过来,他守着好不容易情绪稳定来的惊马。和那驾油壁车,就停在绣坊外面。五小姐来这边去见什么楚国公夫人,他是知道的,他急匆匆跑过来,是来报信的。
顾七小姐来了。就在绣坊外面。
在前世的时空,当导演的常常会买票去电影院看自己的电影。为何?因为在观众的眼中和口中,他能感受到别人体会不到的成就感。
顾嫣然就是来收获这份成就感的。
她早就来了,却没来灯市大街,而是在距离灯市大街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她坐在马车里,亲眼看到金家的油壁车在面前经过。
没过多久,去探信的丫鬟便夹一群四散的人里跑回来,灯市大街出事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过来收拾残局,比如将衣不蔽体发髻凌乱的金五小姐送回去。再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给南阳郡主府赏春的闺秀们。
可是她看到尚未曾恢复平静的灯市大街,和那位虽然凌乱却并不狼狈的金家车夫,便已猜到这件事可能出了纰漏。
如果金家马车翻了,那十多个混混七手八脚把金玲珑从车里”救“出来,那这里不会是现在这般景象,金家绣坊估计也已倾巢而出了。
可现在这里的一景一物,一车一人,无不在告诉她,这里虽然出了事,但没有出大事。
冒夫人在心里冷笑:不论是不是无辜的。快到这里时就应知晓出了事,大家闺秀,不是应该先打发人过来看看情况吗?她这么心急,倒像是知道这里对她不会有危险一样。
冒夫人又看向玲珑。玲珑却已经半抬起身子:“承蒙夫人相救,但顾七小姐既然来了,小女还是想亲自向她说清楚,南阳郡主那里,我是不能陪她去了。”
不是要质问,也不是怨天尤人。她是去道歉,她不能去赏春了,一是因为今天的事令她没了心情;二是因为邀她同去的人,已经不再让她信任。
冒夫人莞尔,小姑娘还是心里委屈了,却又是从小被教导得温婉懂事,这会子怕是想回家躲起来掉眼泪吧。
换做是年少时的她,不但要去赏春,还会在赏春会上的诸位闺秀面前,把今天的事和顾嫣然当面对质。
唉,自己年少时,就是太要强了,不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美哉。
这个小姑娘心理承受力之强远远超过年少时的自己,她不是退让,而是大方坦然站到那人面前,让那人看到她完整无缺,然后再华丽转身,从此和那人断交。这次你没能害了我,以后你也不会再有机会,我胜之不武。
冒夫人微微颌首,隔着车窗对外面的妇人道:“玉簪,你陪金五小姐过去,再告诉顾七,就说那驾乱撞人的马车上有她家的牌子。处理完毕,就让月桂送金五小姐回府吧。”
玲珑重又曲膝施礼,谢过冒夫人,由红绣和红绡虚扶着,跟着玉簪去见顾嫣然。
顾嫣然坐在金家绣坊用来招待贵客的雅室中,看到玲珑娉娉婷婷走进来,摘下幂篱,露出梳得整整齐齐的漂亮脑袋。
三四个月没见,这脑袋比以前更漂亮了,就连头发也长得更加浓密了。
看到顾嫣然由疑惑转为失望的眸子,玲珑笑得甜蜜蜜的,顾嫣然却似乎听到小狐狸吃鸡的声音。
“顾七姐姐,多亏您来晚了,方才好吓人啊,好在有冒夫人手下的几位妈妈相救,这才有惊无险。”
冒夫人手下的妈妈?
不是应该由那几个市井混沸救她的吗?
冒夫人?姓冒的?
顾嫣然大脑飞快转动,问道:“哪位冒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