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只是有些担心…”春柳低头轻声道,“淑妃日后得了圣恩,会不会从皇上口中得知…皇上原本想给她皇贵妃之位…是娘娘您…给生生降下的位份…深宫之中,姑侄若是落下了芥蒂…”
龙梨凤目一挑,春柳赶忙不敢再说,小心窥视着龙梨的神色,大气也不敢喘。
“芥蒂?”龙梨阴阴冷笑了声,“本宫当年被大哥逼哄着代替姐姐进宫,断送了一生幸福,这芥蒂早已经在我们兄妹之间这辈子都再难抹去。龙樱今时的境遇更是惨过了当年的本宫,还能指望她真心待本宫这个姑姑?她日后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本宫都不会在乎。”
“娘娘说的是。”春柳喏声道,“只盼淑妃娘娘能如您的意思诞下皇子,助您拔掉瑛贵妃母子这两颗眼中钉,其余的…便也无须指望她了。”
龙梨唇角勾起浅浅的蕴涡,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怀抱新生的皇子,瑛贵妃气的心尖发颤却又奈何她不得的模样。
“昨夜皇上还是宿在锦绣宫?”龙梨抚着自己滑如玉石的脸蛋。
——“是…”
“贱人!祸水!”龙梨扯下凤钗狠狠甩在了地上,唇边的蕴涡像是撕裂开来,“为什么,为什么!后宫年年那么多花样韶华的女子进来,皇上为什么宠那个贱人直到今天?!她一定…一定给皇上下了蛊,一定是!”龙梨死死盯住春柳有些惊恐的脸,攥住她的衣袖喘息着,“春柳,你说,是不是!”
“一定是。”春柳安抚着失态的龙梨,“待淑妃进宫,便会不一样了,娘娘宽心呐。”
“谁的恩宠,都不会是本宫的了…”龙梨戚戚笑着,张开双臂犹如一只展翅的蝴蝶,跌跌撞撞的朝屋外走去,屋门打开,刺目的日光直射着龙梨黯淡的眸子,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暖意笼罩着这主仆二人,可春柳托住的这只手,还是那么冰冷。
苍都城外
午时,浩浩荡荡的迎亲人马连绵到了苍都城下,城门轰然打开,迎接着新封的淑妃龙樱。
婢女小舞掀开半边红轿的帘子,朝里头怯怯低声道:“娘娘,咱们要进苍都了。”
轿中的龙樱低低的嗯了声,她没有探出头看这屹立数百年的古老都城,于她而言,每一座城都是一样,涟城是牢笼,苍都也是。她无力去看这一眼,因为她知道,她今生也只会看到这一眼,自此之后,便再也难以出去了。
——“苍都一到,你我就是大功告成,也好去向皇上交差了。”沐青辰抬首望着城楼上高高飘起的蟒旗欢喜道。
沈炼转身看了眼后头跟着的红轿,跟了一路的翠雀忽的高高飞起,飞过了宏伟的苍都城楼,在这个陌生的城池上空扑翅盘旋着。
如果跟来的是龙筱,那丫头一定也是这般好奇咋呼吧。沈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到了龙筱,一路沈炼都想忘掉她,可他有种奇妙强烈的感觉,他不久就会与龙筱重逢,不是在涟城,而是在京师苍都。
皇宫,轩辕殿。
龙樱坐着的红轿停在了宣离帝的轩辕殿外,芳嬷嬷俯身小心的掀开帐帘,见龙樱妆容齐整神色淡若,冲一旁候着的小焓秩シ隽樱,龙樱搭上白皙的酥手,着云锦鞋的玉脚轻轻绵绵的踩下,探出半截身段。
大殿中央端坐着的宣离帝沐寒武,一身明黄色的绣龙锦袍,幽黑的眼睛藏在金冠垂下的珠帘里,注视着红轿里缓缓走出的娇美女人,不自觉的吞咽着喉咙。
宣离帝沐寒武四十有一,二十岁登基为大燕皇帝,这二十一年里,有多少女人在自己枕边卧睡过,沐寒武已经记不情了,后宫太多的女人他压根不曾见过,或许见过吧…皇后龙梨的脸,也时常在沐寒武的脑子里模糊,她们的美貌,在沐寒武看来都是一样。唯有瑛贵妃唐瑛,宣离帝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实在太像一个人。
龙樱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轩辕殿,宣离帝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渐近的龙樱,他忽然有些失望,龙樱长得很美,与她的姑姑像是同一个模子里雕琢出来的美玉,无可挑剔却又乏善可陈。沐寒武心底对自己嘲笑出了声——她们都是龙家的女儿,又怎么会生得你钟意的模样。
殿上亭亭玉立的龙樱微微屈膝,柔声谦恭道:“臣妾龙樱叩见圣上。”
“爱妃不必多礼。”宣离帝沙声道,“一路颠簸,爱妃辛苦。”
龙樱世族大家出身,就算皇帝殿前,她也没有过多的慌乱无措,澄静的犹如涟城外的镜湖,波澜不惊。龙樱听宣离帝发声,抬首朝殿上的他看去——宣离帝看起来并不像是年逾四十的男人,龙椅上的他身姿凛凛,胸膛宽厚,金冠的珠帘摇曳,隐约可以看见他的面容,他的鼻梁高挺,下巴泛着青光,嘴唇丰润,挑起邪惑的弧度。
宣离帝对龙樱宠辱不惊的姿态很是满意,这样的女人定是有着逆来顺受的心肠,他注定不会宠爱淑妃很久,他只希望这个龙女可以安分谦卑的存活在深宫里,静默着就好。
“你姑姑已经替你在长春宫安置妥当,早些去那里瞧瞧,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去和你姑姑说声。”宣离帝平和道,“今夜,朕会去看你。”
龙樱眉间一动,身后的小舞和芳嬷嬷对视了眼,目露些许惶恐的喜色。
沈炼负手站立在殿门边,也是听清了宣离帝的话语,进宫当日就得了皇上恩宠的许诺,予龙樱而言,也算是莫大的喜事吧。
小舞扶住龙樱的臂膀,转身那刻,龙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