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掸了掸散落的焦灰,“爹,我姓沈,不姓沐。 这辈子我只会认您一个父亲,沐氏皇族也好,贱民也罢,都和我毫无瓜葛。”
——“炼儿…”
沈炼挥开束身的黑色锦服,背对着沈啸天看向窗外就要落下的弯月,“我沈炼要取沐氏代之。”
——“我沈炼,要取沐氏而代之。”
次日,轩辕殿
众臣神色各异的迈上轩辕殿外的汉白玉长阶,端王沐文睿和儿子沐青辰脸色晦暗,父子二人埋头走上长阶,在殿外对视着叹了口气。
沐文睿复杂的看着殿中那张金灿灿的龙椅,那张龙椅一直离自己父子那么远,这会子看去,金光晃眼竟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父王。”沐青辰低唤了声,“该进殿了。”
“这一声父王…”沐文睿摸了摸袖子里今早才收到的涟城龙府书信,“怕也只有今日喊喊了。”
大殿上,沐容若一身白袍单薄的站立在中间,身后是两名执兵器的护卫,沐容若手上的伤口还有些渗血,染在白袍上很是骇人,更衬的他面容苍白毫无神采。老太傅见昨日风光无限的太子竟成了这副模样,惊的战战兢兢上前几步,“骁武侯,怎么说这也是昨日的太子殿下,就算侯爷昨天夜宴所言属实…这…也不能如此待人呐。”
沐容若身旁两侧站着几个弟弟,几人都是深埋着头一言不发,连呼吸声都低缓了去,听老太傅替自己大哥说话,更是没人敢附和一句。
沈炼站在沐容若三尺外,别着手幽幽注视着老太傅有些惊慌的脸,不急不缓道:“老太傅说的不错,今日殿上的皇子就算不是先祖皇帝的血脉,怎么说也是当金枝玉叶供奉长大,这样待他,确实有些不妥。”
——“那你还…”老太傅跺着脚。
“太傅大人,我还没有说完。”沈炼打断道,“皇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者无错,自然不该受到薄待。但要是…”沈炼看向沐容若抽搐的脸,“皇子弑父,可是犯了大罪?”
殿上诸人都是一个哆嗦,老太傅愣了些许,退后半步道:“弑父弑君乃是不可恕的大罪,骁武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傅该问问眼前的太子。”沈炼冷冷指向沐容若一阵风就可以刮倒的身子,“皇上为什么会突然驾崩,他比谁都清楚。”
沐青辰嘴巴半张,“皇上是喝了獐肉汤急火攻心大损龙体,獐子是二皇子所猎,已经被皇后查明赐死…这…与太子也有关系?”
——“这就要太子告诉你了。”沈炼走近沐容若,“太子昨夜亲口承认,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上一遍。”
“本宫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沐容若挑眉阴声道,“弑父?这你也敢赖在本宫身上?”
沈炼早就料到沐容若会矢口否认,才要开口忽的被人脆生生的嗓音打断,只见小皇子沐丹决走出几步,沮丧着脸像是顷刻就要哭出来,“獐子是太子皇兄出的主意…”大殿一片哗然。
——“胡言乱语!”沐容若脸色骤变,“你敢污蔑本宫?”
沐丹决抽着鼻子憋住眼泪,“那天我遇见二皇兄,他说是太子皇兄让他去上林苑猎只獐子去给父皇补身…獐子难觅,还是你教他用麝香引獐子,二皇兄这才…”沐丹决哇的大哭出身,摇晃着沐容若的肩膀哭道,“是你,是你谋害父皇,还害死二皇兄,是你…”
沐容若一把推到瘦弱的沐丹决,戳向他的鼻尖厉声道:“沐氏还没被逼到绝路,你这个孽障就要帮着外人陷害大哥么?沈炼许了你什么好处!”
老太傅仰头哀叹:“太子弑父,其罪当诛,当诛。”
沐文睿趁着这档口摸出袖子里的书信,走到大殿中央呈到沈炼手边,“骁武侯说的不错,今日一早端王府就收到了涟城龙府的来信。信是龙大少爷亲手所写,家中龙二小姐验过,的确是她大哥的笔迹。信中所写…”沐文睿弓起身子,“信中所写,和侯爷昨天夜宴所说完全一致…”
大殿众人又是惊声大起,窃窃声不绝于耳,目光齐齐凝聚到沐文睿手里的信上。
沈炼摊开双手,“王爷还是呈给老太傅看吧,老太傅是公卿之首,龙家的书信不用经过本侯,老太傅看后再和殿上各位商议便是。”
沐文睿顺从的把书信递给太傅,老太傅有些昏花的凹目死死盯着一字一字看去,怔住半晌未动,良久回过神来,扭头看过沐家剩下的几个儿子,那一张张清贵雍容的皇子面容,恍惚间灰飞烟灭一般。
——“昌武帝残缺之身,竟能筹谋数百年江山不倒…”老太傅仰头长叹,“谋术,此等谋术,天下还能有谁可比…大燕数代忠臣良将,俯首效忠的却不是开国帝王后裔…悲乎哀哉,哀哉啊…”
——悲乎哀哉!
沐丹决嘶裂的哭声在宏伟的轩辕殿里回荡不止,一声,又一声,这个少年哭岔了气般抽吸着喉咙,身后的三皇子四皇子忽然也跟着大哭起来。
——“哭什么!你们哭什么?”沐容若窜起身子掐住三皇子的颈脖,“你哭什么?本宫还没死,你们一个个嚎哭崩丧么?住嘴,住嘴,不许哭,不许哭啊。”
三皇子拉扯着沐容若的手腕,哭的更加大声,沐容若茫然松手,又去掐四皇子的肩,四皇子闪身推开他的手臂,鼻涕眼泪混杂着糊了一脸,嘶哑着喉咙生怕被三哥和五弟比了下去。
这两人都不傻,太子弑父已是事实,照着大燕律法也是难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