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不愿在这个凤眼促狭的儿子面前,展露丝毫怒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紫禁城即便有该死之人也不该经了你的手,你外面的营生朕不干涉,不管是明处的还是暗地里的,可这宫里头的你还是收敛些吧。”

“皇阿玛要保护的那个人我已经知道了。”我凤眼微挑,面含笑意的看向康熙,“可这个人我却不想保他,皇阿玛说该怎么办呢?”

康熙略作思量,亦笑着回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静养吧,等到那个人不再需要朕的护佑时,你再离开这座宫城。”

“皇阿玛,这是要圈禁儿子吗?”我平静的问道,“您确定这是最好的办法。”

康熙站起身,朗声而笑,“是不是好方法,日后自会知晓。老九啊,先顾好你的生意吧,那才是你最擅长的地方,也是你可以傲视身边人的资本,而这里……今后再与你无关。”

“那儿子就先谢过皇阿玛恩典了。”我作势起身拱了拱手。

康熙倒也不怪,虚扶了一把,“朕来的时候本想严惩你的手下,不过见了你却又改了主意,自今日起你便留在朕的身边,宫城之内自由行走,若是离开紫禁城半步,就莫怪朕狠心。”

闻言,我立直身子,凤眼微凝含着莫名深意看向康熙,“皇阿玛好谋算,儿臣甘拜下风。”

“终于唤自己一声儿臣了,你果然是个明白人。”康熙拍了拍胤禟的肩膀,笑着回身向外走去。

胤禟,就在这里好好修养吧,紫禁城的波云诡诈不适合你。

朕,自从答应胤禛所求,便知道唯有如此才能保护你。

胤禟,你受的苦为了胤禛不能讨,你要学会接受这一切。

朕,要将你留在这座宫城之内,不让你的风华浸淫烟火气息……

目送康熙离开,我收敛颜色,一双眼竟隐隐有了杀意,正待一颗心纠结万分,那一头仓央嘉措却开了口,“你这是求仁得仁,又为何心生怨气?他是你父皇,你杀不了的。”

“你……”我原本愤恨的心,在他轻描淡写的话语里,竟然烟消云散,于是大喇喇坐到他身边,“我不过是一时之气,要真的杀了,天下就该大乱了。”

“他又不是你亲阿玛,杀了又如何?”仓央嘉措依旧闭目静坐。

这一刻我恨得牙痒痒,这家伙知道我的底细也不用这样吧,“那也是胤禟的阿玛啊,你这是和尚该说的话吗?”

“我是活佛不是和尚。”仓央嘉措缓缓睁开双眸,斜楞了胤禟一眼,站起身向宫室走去,“你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已经五十多岁了,为何总做些孩子气的事情。”

终于知道为何人们生气的时候会骂一声“秃驴”,现在我就很想骂,为什么要告诉他的过往啊,这下子又该说我老女人了!

挪了挪身子坐到他的蒲团上,枕着膝盖我愤恨的念叨着,“合该你陪着我,你这样的人出去还不是个妖孽,皇阿玛把你送来就是给我解闷的。”

“起来。”身后传来仓央嘉措的声音。

“什么?”我回首看去,春风拂过那人衣角,带起淡淡青草香,仓央嘉措就那样立在几步外,犹如佛家尊神一般,我竟看得痴了。

看着胤禟两眼发呆,仓央嘉措不觉笑了出来,“郡王,你坐了我的蒲团,该还给我的。”

什么佛家尊神!胤禟,你个花痴,你个混球,又让他看你笑话!猛的站起身,也顾不得脚软,勉强撑着口气急急掠过仓央嘉措,向内里走去,“宇成……”

“胤禟,”仓央嘉措忽的开口。

我停下仓促的脚步,回头看他。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仓央嘉措缓步向胤禟走去,深邃眼眸满是疼惜。

“佛曰,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

行至胤禟面前,仓央嘉措停下脚步,将手中佛珠递到他手中,“笑也要发自内心,你如今的笑,再无半点倾城之貌,谁看了都会揪心,等到你真心想笑的时候再笑吧,不然莫如不笑。”

痴痴立在院中,任三月春风拂过脸颊,终是轻叹一声,抬头看向天际,原来笑也是如此不易的事情……

皇阿玛,您的不易我何曾不知道?可知道就要认同吗?

我知道你想要保护四爷,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他在筹谋,可我依旧会难受、会不甘。

您的选择是对的,可我难道就是错的吗?

对德妃的宽容是因为四爷,所以你选择容忍,因为他身后还有孝懿仁皇后的佟氏一脉,还有个日渐勇武的胤祯。

对宜妃的恩宠是因为她身后的郭络罗氏,还有那庞大的财富以及遍布天下的眼线。

那对胤禟呢?因为他要的不是皇位,因为他是宜妃所选的人吗?您圈禁胤禟,只是为了更好的掌控这富可敌国的财富吗?

还是……您已经放弃了胤禟,这个胤禛的软肋决不能成为他的肘腋之患?!

那又如何,我的人生除了我,谁都不能放弃!

可……为了胤禛,我心甘情愿将自己困在这一方宫墙之内。

既然相遇在错误的年华里,那痛就是必然。

既如此,从今后,你往东,我往西,不过是擦肩一过客。

我以心为冢,化蛊成茧,困守一方天地,只为独自回忆那些温暖的过往。

胤禛,我不怪你,那些愤恨都在我醒时的一声轻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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