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一瞬间破裂,那是从来没有的愤怒悲痛不敢置信,他转身冲了出去,而我却泪流满面,渐渐失声痛哭,我……怎能把如此不堪的自己……呈给他看?他心里,该怎么想我?
郁结于心,一口血吐了出来,姜珩……姜珩是我的命啊……
晚上,我身子倦怠,早已躺下,忽听丫鬟说,有人出了点名要我伺候,想让妈妈拒绝了,却被告知,对方出了一千两,无奈起身重新梳妆,熏香点上,戒琴拿了出来,房门开了。
我低头调琴,“不知公子,想让奴家弹哪首曲子?”
“本公子今日挥金,是来一亲香泽,不为听曲。”素色的袍摆,浮绣青色的竹节,熟悉的声音带着陌生的冷硬,我抬头,看了他许久,而他却不自然的别过头,我问:“你今日来,太傅知道吗?”
他冷冷的看我,“你不用管那么多,我出的起银两,你自然就得陪我。”
我起身,拉着他的袖子往门口走去,“姜珩,你是太傅之子,若被别人知道你留宿**,会让太傅大失颜面,我去求妈妈把钱退给你,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他忽然打横抱起我,朝**铺走去,“秦澜,今晚,我只是一个嫖客,而你,是婉转承欢的**,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烛光下,他盈汗的脸庞,俊逸冷凝,带着几分欢愉的潮红,我忍着痛,努力睁着眼睛,想要多看看他,再多看看他……
他在我身上喘息,低哑的声音在我耳畔回荡,“澜儿,澜儿……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不爱我。”
这个傻子……我眼泪落了下来,他慌乱的拂去我的泪,“对不起,澜儿……”
他何其残忍,在我得知怀上他的孩子后,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姜府的大火,烧光了一切,也烧死了我的灵魂,我的泪,仿佛——也流尽了。
妈妈的目光一改以往的慈爱巴结,召来龟公欲强行喂我堕胎药,她说:“宝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该留,什么不该留……”
我并不聪明,我只知道姜珩死了,我腹中有着一脉他的血缘,孩子,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摔碎了瓷碗,凌厉的尖锐划破我的脸颊,血淌过,仿佛是他在轻吻我,我笑,义无反顾。
街上的行人聚拢过来,他们有的已经认出了,在地上狼狈挨打的我,曾是红极一时的花魁宝华,我顾不上颜面,只是护着腹中的孩子,这是他留给我的,这是他留给我的……
满目赤红的六皇子冲了过来,用他仅有的威赫震退了众人,他接我去莲清阁,把最好的药膏、最好的补品用到了我的身上,九月九日,我的孩子,姜珩的孩子,迫不及待的要出来。
可他的母亲,却太无能,自他父亲死后,身体不可抑制的衰败,即使宫中贵重的补品用在我身上,也如同丢尽了无底深渊,产婆说,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
我听到房外赫珉楼的哭声,知道他的悲哀和抉择,不一会儿,产婆回来,我说:别听他的,这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
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姜珩,一身素袍,浮绣青竹,面容俊逸,嘴角含笑,他朝我伸出手,柔声唤:澜儿……
我笑了,眼泪没入鬓发,将手递给他,房内响起孩子的啼哭,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鲜红的液体,浸透了身下的锦被,“阿珩,我来陪你了……”眼前越来越黑,脑中却想起了幼年时的情景。
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春天,秦府尚未衰败,与姜府为邻,花墙上的蔷薇开得正好,年方十二的我,端坐于园中抚琴,忽听见一声微响,我惊讶的抬头望去,却见一劲装少年翩翩落于墙下,仰面嗅了嗅蔷薇,复又折下一枝,身侧的丫鬟喊道:“那是谁?竟敢擅闯宰相府?”
他惊诧的转过身,这才看到我和侍女,一双明亮的眸子眨了眨,一手握着蔷薇花,一手挠着后脑,歉意笑道:“对不起啦,我只是听到琴音一路寻来,后又被你家栽的花迷了眼,不小心冲撞了小姐,还望恕罪。”他说是道歉,其实一点歉意都没有,一双眸子闪着星光,唇畔愉悦的扬起,实在是一个阳光俊俏的少年。
丫鬟命他速速离去,他不但不听,反而走上前来,他看着我,笑道:“你弹得真好听,能再弹一遍吗?”
我羞涩低头,犹豫片刻,便抚弄琴弦,他安静的听着,一曲终了,他看了看手中的蔷薇花,道:“这么美的花,当配你。”说着,他俯身将花插入我的发中,从未与男子如此相近的我早已羞红了脸,不敢抬头,他见我低着头,索性蹲下身看我,笑嘻嘻道:“你生得真好看,我叫姜珩,是当朝太傅姜峦的长子,你叫什么名字?等我成年之后,必向秦伯伯讨了你为妻。”
我以帕掩面,脸上烫红,在他追问许久之后,方怯生生的答道:我叫秦澜。
“那我叫你澜儿好了,等我娶了你,你要天天给我弹琴,我天天把花簪到你的发间,好不好?”
或许,他当年只是心血来潮,一句戏言,而我,从不出闺阁半步,不见外人的深闺少女,从此,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