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影对那边道:“我今天特意找了个人了解情况,说王思危最近和老太太来往密切,老魏接触的一家公司可能也和他有关系……”
李离虽早有准备,可是对比这一晚相处的情况,又觉得落差不小,心里禁不住凉了半截。
又听他道:“消息来得越容易,就越不可信,老太太精明,不会这样大意,我估计是声东击西。再说,就算借他王思危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我跟前反水,这种人成不了气候,你们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要查就查和老魏接触过的另一家,如果真的是姓宋的产业,那就很有问题,那是王亚男的姻亲……就算几十年不来往,那也是亲戚。”
那边的人问了句什么,王光影戏谑:“赵总,我找谁了解情况,是不是还要跟你汇报?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大半夜你不睡觉打电话来问这么多,你白天太闲了晚上睡不着?”
赵详庆赶紧陪笑,又说了句,王光影才回:“以李离和王亚男的关系,她说的话不能全信,也许反过来想,才是正确答案。”
李离听得一颗心坠入谷底,自己在糖衣炮弹轰击下眼看三魂不见七魄,人家却还心似明镜台勿使惹尘埃,两人修为差距之大,估计下辈子也弥补不了。
王光影挂了电话,又伸手去摸摸两边的裤兜,仍没找着钥匙,突然想起来,转身望向庭院大门。
李离走过去,衣服递给他:“你搁我车上忘了拿,”停了一会,平静开口,“来之前我就想过,你今天为什么要找我,其实既然我肯来,就一定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事实,你完全没必……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的,怀疑我。”
有些话她小心翼翼回避了一整晚,似乎一旦捅破窗户纸,就坐实了自己的倒戈,什么诚信,什么自尊,都已化成乌有。
王光影看着她没做声。
李离轻笑:“王董即使做不成上市集团董事长,改行当小白脸,也是有饭吃的。”
越说越发心绪难宁,她觉得一刻也捱不下去,转身就走。
快到门口,却听他嗓音黯哑说了句:“我不是不信你。”
李离停下。
他又说:“王亚男既然能想到用追投的事试我,她也一定会提防你,所以她跟你说的话,让你见到的事,都不一定是事实。”
李离心里一跳。
他继续道:“现在公司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她转身瞧着他。
王光影似乎极为犹豫,过了很久,才艰难开口:“我儿子,不是无缘无故失足落水,当时他吸了那东西,东西是尚淳给的,因为我和他之前在生意上有些过节。”
他顿一顿:“所以现在这个节骨眼,我输不起,尚淳有背景有地位,我要是连安盛都输出去,更没法和他拼。”
“有时候,不是,这大半年,我只当王翦还在加拿大,等着圣诞节放假,他才会回来。可是我打他电话,不会再有人听。”
李离努力克制,可是眼泪根本止不住,不得以勉强开口,却发觉自己语无伦次:“你不能一直这样,你还年轻,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根本不听:“我跟你讲,每天只要一睁开眼,我就在想,怎么才能杀了他。”
他笑:“这辈子,我都解脱不了。”
李离一直认为王光影善于掌控各种局面,失态的时候极少,可是那晚,他神色平静,却断续说了半宿。
说起儿子小时候的事,说小家伙十八年来只挨过他两巴掌,一次是王翦四五岁的时候,他中途从日本回来,抱着孩子上街去玩,期望能拉近父子关系。小孩儿嘴馋,看见路边摊撒泼打滚地吵着要吃,当爹的嫌脏,脾气上来一巴掌甩过去,王翦立时嘴角流血,吓得连哭也忘记。
那会儿王光影也才二十出头,正是男人犯浑的时候,只想着回去别让父母知道了生气,赶紧把儿子脸上的血迹一抹了事。
第二次,就是为了钟声。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过了一会,他淡淡开口:“我始终理解不了,他为什么会对那丫头有这样执着的感情。”
李离想,可惜父母们往往对孩子的执着嗤之以鼻。却安慰:“也许他只是在潜意识里寻找自己难以得到的东西。”
王光影不说话。
大厅里没开灯,四周融入隐晦不明的黑暗,与外间光线的交接处,有着黑白交替相互渗透的边缘,毛糙而模糊,像摸不着参不透的命运。
他席地而坐,仰头靠墙,双眼微阖,像是睡着。
李离低声试探:“如果,如果以后你报不了仇……”
他猛地睁眼看过来,冷冷打断:“不可能。”
她不做声,更加心悸,隔了一会又小心翼翼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周围很多人,都要对这件事担上责任,也许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你会怎么做?”
他冷哼:“你用不着为你表妹开脱。”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离低头,忍着泪,“不管结果怎样,你能不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他抿着嘴一声不吭,喉结轻微滚动,显然是极力压抑着情绪。
不知过了过了多久,他岔开话题道:“我还听说了一件事,尚淳好像有把柄落在谁手里。”
李离不解。
他提醒:“他有个情妇,就是你那个朋友,跳楼之前有没有什么东西交给你?”
“莫蔚清?”李离摇头,实话实说,“她只给过我一张字条和一张银行卡,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