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凝望着魏珏,说道,“当初孝昭皇后在的时候,后宫里有静贵妃掌管凤印,有惠妃协理,她的后位,也并不稳当。”
魏珏声音沉稳冷静,便如秋日冷雨后落入檐下,郁积着的水珠一滴滴重重坠在光滑的石阶上,激起沉闷的回响:“你错了。历朝历代,即便有宠妃专权,使皇后之位不稳当的,那也只是不稳当而已。从来能动摇后位的,只有皇帝一个。成亦皇帝,败亦皇帝。”
如意了然于心,扬眸苦笑:“有了魏姑姑这番话,我怎么感觉做皇后便更加容易了,所以只要一身所系,只在皇上,无关他人。做好皇上的妻子便是了。”
魏珏说道,“不只是妻子,还要做盟友,也是他的臣子、奴才。即使你是皇后,也是一样。”
如意眼望着天外,只要不做真心相爱的人,这个皇后做起来似乎要容易的多。
立后这日清晨,天气并不如何烦热,玄烨执手含笑:“本来朕想着晚几天,一切准备的再齐全些,奈何德妃同乌拉那拉家已经定了七月十二为胤禛大婚的日子,所以立后大典便要提前赶上一赶了,七月初九,娶妻长久,朕愿同你结发为夫妻,长长久久。”
如意着皇后朝服,正衣冠,说道,“这也是臣妾所愿,结发夫妻,长长久久。”
喜悦的礼乐声已经响起,仿佛在迎候她成为大清国的女主人,与主宰天下的男子并肩共同成为辽阔天日下并肩而立的身影。
如懿缓步离开东宫殿,看着与之一墙之隔的慈宁宫,日色如金下,慈宁宫的匾额恍如灿灿的金粉挥扬。或许有一日,她也会像孝庄太后一样成为慈宁宫的主人,鞠养深宫终老一生,将会是她作为一个皇后最好的归宿吧。
册立之时,钦天监报告吉时已到,午门鸣起钟鼓。玄烨至太和殿后降舆。銮仪卫官赞“鸣鞭”,丹陛大乐队也奏起“庆平之章”的乐声。皮鞭落在宫中的汉白玉石台上格外清脆有力,仿佛整个紫禁城都充满这震撼人心又让人心神眩晕的巨大回声。
如意站在坤宁宫的仪门外等候,天气正暑热,微微一动,便易汗流浃背,湿了衣衫。蓉儿和浣清一直伺候在侧,小心替她正好衣衫,出去汗迹,保持着端正的仪容。其实,比之皇贵妃的服制,皇后的服制又厚重了不少,穿在身上,如同重重金丝枷锁,困住了一身。然而,这身衣衫又是后宫多少女子的向往,一经穿上,便是凌云直上,万人之巅。明亮得发白的日光晒得她微微晕眩,无数金灿灿的光圈逼迫到她眼前,将她绚烂庄重的服色照得如在云端,让人不敢逼视,连身上精工刺绣的飞凤也跃跃欲试,腾云欲飞。
终于走到与玄烨并肩的一刻,如意忽然想到了孝昭皇后,同样是继后,在那一刻,是怎样的心情?是否如自己一样,激动中带着丝丝的平静与终于达成心愿的喜悦,感慨万千。
坤宁宫此刻热闹非凡,万众瞩目,长久以来,这个宫殿都是被皇帝和太子用来寄托哀思的,格外冷清而荒落。如今却是又换了新人的模样,或许,连孝诚皇后也未曾想到,最后入主中宫的人,不是她生前斗了无数次的姐妹,居然是一个后来居上的佟佳如意。
阳光太过明丽眩烈,如意在微眯的视线中看见正副册使承命而来,内监依次手捧节、册、宝由中门入宫,将节陈放于中案,册文和宝文陈放于东案,再由引礼女官引如懿在拜位北面立,以册文奉送,如懿行六肃三跪三拜礼。至此,册立皇后礼成。
次日,玄烨在王公和文武大臣的陪同之下,到慈宁宫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牌位行礼。礼毕,御太和殿。请王、文武百官各上表行庆贺礼。而如意也要到慈宁宫宫行礼,礼毕再至皇帝前行礼。之后,后宫诸位妃嫔众人及公主、福晋与内外命妇至坤宁宫内行礼。
而那一日,如意见到了归宁观礼的曦月公主,短短一年,曦月已经出落成一个明艳照人的妇人,蒙古的水草丰美让她显得丰韵而娇艳,风沙的吹拂让她更添了一丝坚毅凛冽。她扬起美眸望着如意,说道:“我知晓皇阿玛最宠你,没有想到,居然是你成了皇后。直到皇阿玛下旨命我回来观礼之时,我都不能相信!”
如意说道,“本宫也未曾想到,当初那个哭哭啼啼的不肯出嫁的小姑娘,现在也快要做额娘了。”
曦月低头含羞,“都怪尼罗,我本不那么急的,他却是……”曦月说到这里,却再也说不下去,单不说尼罗的那些个兄弟都虎视眈眈,就连格尔瑞的几个儿子,也都巴巴的盯着呢,尼罗怎么能够不急。
说笑之中,如意看到了瓜尔佳氏带着胤礽的几个孩子走了过来,行礼完毕之后,如意说道,“今天能够看到你们,本宫很高兴,胤礽犯错,你多让着点便好。”
瓜尔佳氏骄傲地仰起头,说道,“娘娘这话倒是显得见外了,我皇额娘是嫡后,我是嫡尔媳,娘娘不过是继后而已。民间继室入门,见嫡妻牌位要执妾礼,所以,无论如何,你是不能与我皇额娘比肩的,教育儿子儿媳的话也是要”
如意笑意蔼蔼,不动声色地将气得脸色发青的曦月掩到身后,说道,“孝诚皇后以‘诚’字为谥,本宫有自知之明,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一个‘诚’字为谥了。德行既不能与孝诚皇后比肩,家世亦难望其项背,本宫只有将这后位坐的长久些,恪尽皇后之责,才能稍稍弥补了。”
瓜尓佳氏乍然变色,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