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不记得这里的样子,那种触目惊心的场景,我想但凡见过的都无法忘记。
无论是不是我曾经亲见的地方,让我震惊的是自己竟然能从那些废弃楼房的某条小通道里一直走到这样一个如地狱般的可怕境地——不,这就是地狱,不管被称做什么,这地方,和我第一次在综合楼四楼那间教室(就是九七年高一d班的教室)所见情形一样,那时的我,是和桃井、千叶典、还有森南医生一起去那间教室寻找“铃兰傀之窗”的时候,不知什么缘由,我竟意外落入了那片漫无边际如血海般红色的地狱。
永无止境的血红,水天一色的血红,死亡在这里微不足道,恕我笔力有限,实在难以形容那般惊骇至极超越我所认知的一切范畴的境地,只感觉无尽和“自我不存在”感像阴云一样聚拢过来,周围死寂一样的安静,安静到我以为自己聋了,我的亢奋状态开始衰退,逐渐占据身心的是恐慌,因为,当我有yù_wàng想要回头的时候,身后的...也就是方才进来的小门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和眼前一样的红色之海,我难道是从异次元掉到这里来的吗?还是说,这又是自己另一次意识脱轨的现象,我深深的疑惑着...
转头看了看四周,木原还在我身旁,那就不是我意识脱轨,而是事实,让人容易神经错乱的事实。
我细致聆听和观察周围,当时在那间教室的状况我能巨细无遗的回想起来,我一一做着对比,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最显眼的一个“东西”赫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是艘木船,并且简陋渺小的让人觉得像个玩具,木船的一端拴着麻绳,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类似浅滩的地带,脚下像沙子一样柔软,全都是血红色的沙子,妖异又毛骨悚然的颜色,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绝望”一词在这个颜色面前都不足以形容其百万分之一。
我所在的浅滩只有直径不足两米的不规整圆形的凸起,像个弧底锅倒扣着,四周渐渐没入水中,仿佛立在深渊当中的孤岛,余下的视野中,我再没看到相同的地带,也或许都是这种魔鬼才能打造的炼狱之景,就算有同样的浅滩也看不出来。
事已至此,我并不以为自己还能再出去,话说“地狱无门我闯进来”,我果真是闯进来的,正当我嘲讽自己之时,木原把那艘小木舟拉了过来,麻绳的另一端被一个大铁钉固定在浅滩上,虽然不知道这船用作什么,要渡往哪里,但绝不是像展厅玻璃柜陈列的艺术品摆在此处供人观赏,船只摇摇欲坠被木原拉到脚边,船身三分之一被浸在浓滟的血水中,有些部分被浸没到三分之二以上,由乌黑的木色渐变到炽烈的红色,犹如鬼屋的道具,真难以想象这是我眼前的事实,这种荒诞的感觉无以堪比。
“快上来,我们要到对岸去。”
木原边说着边拖拽着木船,对于周围看似只存在于荒谬的想象空间里的场景,他丝毫没有关注过,而是娴熟的做着手上的事情,他首先把我扶上船,然后拔掉了固定用的大铁钉,就在木原收起麻绳刚把一只脚踏入船内时,他身体的周围隐约多了另一种异样颜色的轮廓——
一个影子重叠在木原身后,待他弯腰时他身后的影子清晰跃入我的瞳孔,就在这一刹那,木原像是早已做好准备,以一头迅猛野兽的速度反转身躯扑到了身后那位不速之客,显而易见,木原是拼以全力在清除一切阻挡我前路的人,我蓦然一惊,木原不知从哪里抽出半截十字弓箭矢,冰寒刺骨的尖端已经对准了不速之客的眼睛。
“等一下!”
我慌的大叫一声,来者并非有敌意的那个,因为她是樱树,不论之后事情如何变迁,至少现在她和我是一个阵营的,不过让我制止木原的初衷还是基于我不愿看到同学互残的情况发生,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我真的不想把杀戮的矛头指向同类。
樱树受到突袭的惊吓变得缩起身体,那只箭矢如冰锥似的尖端距离她的眼睛只有一寸之隔,而举手准备刺死她的人绷着一副即漂亮无比又冷若寒霜的脸,一边则是脸色发白的我,樱树嘴里不停喊着“是我是我...小希,是我,别杀我...”这种求饶的话,同样有些惊诧的木原松开手,尽管对樱树没造成威胁,但他死死握着那只箭矢仍然保持着警惕。
仅能容纳两个人的小木船现在满满塞着我们三个,船身往下沉的更深了一些,鲜艳刺目的水就在船沿边起伏晃动,稍有不慎就晃到脚边,几近腐木的漆黑船底湿漉漉的,透着深谙的血红,踩一下就发出“嗤嗤”的声音,像是每块船板都吸饱了水,我小心翼翼的坐着一动不敢动,生怕船底会像泡烂的棉絮一样塌陷,由于右腿受伤我还没力气划船,这项不算太重的苦力就落到木原和樱树两个人手上。
逐渐远离浅滩后,划到水面中央,或者说根本无法辨别我们的船处在什么状态,浮在哪个平面上,眼里除了单一的没有明暗之分的血红以外,完全没办法区分上下左右,怎么看都只有满眼的血红和船桨划出的一道道腥红波纹,周围也没有一丝声响,我们彼此都没说话,安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没有边际没有尽头,在这里完全是丧心病狂又漫长的内心折磨,如果不是设身处地,我想再如何生动的描述都无法让人体会我绝望的感受吧。
我觉得自己的瞳孔都开始麻木了,简直是令人发疯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