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羽化登仙以来,沈厌夜便一直在昏迷,故而三百年间只是在霜宫之内沉睡着。大概因为性子淡漠沉静,以及眼睛的缘故,他苏醒之后也没有立刻四处行走,只是一直待在寒冰雪狱修炼法术。那里的清寒之气和他的功法与体质相得益彰,故而他的进境也一日千里。随着修为的突飞猛进,他对外界的感知也加强了许多。
如今,只要他静气凝神,仔细感知空气流动,周围的景物便能被感知到。所以,即使失去视力,他战斗的能力却并未下降。因此,虽然听风之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能够视物的双目,但是对于沈厌夜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接到了天帝的传唤后,霜宫的侍女捧出了他的朝服。任凭听风之术再巧,他亦无法“听”出朝服的颜色和上面的绣纹,只是用指尖轻轻摸了摸,便任由那侍女为他披衣束发。那侍女为他更衣完毕后,要去为他扶来一张明镜——她亦是知道自己的主人双目不能视物,但是他心眼已开,总是能够看到那面镜子的吧?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动作,沈厌夜站起身来,便要离去,竟是一点也在意自己的仪容外貌!
见沈厌夜已经动身,那侍女忽然注视到玉台之上,赫然躺着那条红色晶石的额坠!她认出了这是沈厌夜一直不肯离身的东西,于是在沈厌夜走出霜宫的殿门前,抓起额坠,拦住了沈厌夜:
“主人,您忘记这了个!”
沈厌夜停下了脚步,向她颔首表示了谢意,然而他皱眉道:“绿华,不要再叫我主人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告诉你的那几位姐妹,不要再这么叫我。”
——不知道为什么,“主人”这个词总让他感到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疼。他原初并不以为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不减反增,故而他今日出言告诉她们,希望她们对自己换个称呼。每次她们这么呼唤他,他都觉得自己记忆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好像在记忆之中,也一直有个人这么呼唤他,然而他却记不得那个人了。他甚至记不清那人是男是女,他脑海中唯一的印象便是,那人一身如同鲜血般的红衣。
被唤做绿华的侍女愣了愣,而沈厌夜便径自离开了霜宫,和那传令仙侍一同离去了。
……………………
自从登仙以来,这还是沈厌夜第一次离开霜宫,如今正在那传令仙侍的带领下,向着天帝所在的凌霄殿飞去。仙天碧落,霞光万千,瑞气千条,景象自然并非凡间可比。
望着身边的人,那传令仙侍心里道了声“古怪”。但凡那些初次跟随着自己面圣的仙君仙子,无一不恭敬谨慎,脸上的神色诚惶诚恐。而那黑衣的天君自跟随自己离去后,便一直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倒不是说他满脸寒霜,只是那神色淡漠之极,恍若霜宫的冰树。
知道对方双目不能视物,他便大大方方地转过头去打量着沈厌夜。刚想在心里对对方品头论足一翻时,沈厌夜忽然转过头来,简直把他吓了一跳——他不是看不见么!
“仙侍大人有何指教?”那语气平静之极,无悲无喜,恍若无波的古井。
“不……没什么。只是……只是……”仙侍不敢再冒犯他。正在他想着托词来应付沈厌夜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瞟见了不远处的宫殿,于是立刻陪笑道:“只是想要告诉天君,凌霄殿已到。”
……
凌霄殿前祥云簇拥,霞光千丈,极尽华美,千言万语难以形容其分毫。殿前千道白玉琉璃阶,阶上刻有凤凰翔舞,游龙戏水,麒麟供瑞,庄严而又不失美感。白玉阶两旁,立着披坚执锐、执旍悬旗的银甲天兵;凌霄殿前,琉璃阶之上,又一巨大的白玉台,四位镇位天王分别立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天侍带着沈厌夜落在了白玉台千,对他恭敬道:“律法天君,请先。”
然而沈厌夜却并没有迈步,而是向离自己较近的东方天王转过了头去。他现在未曾动用心眼,但是这些镇位天王身上散发出的攻击气息,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他又怎么可能感知不到!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仙侍怕是法力低位,无法感知到这些气息,居然还不明所以,催促他前进!
既然是天帝传唤自己,那么这些天将便不可能在凌霄殿门口造次。换句话说,他们如果会攻击自己,那么必然是天帝的授意。……难道是想要测试自己的法力?
这些念头仅仅在心里转过了一瞬,沈厌夜面色如常,便继续前进了。然而,在那双绣了鎏金纹路的方头靴向前踏下第一步后,一道极为强劲的气流便从东方袭来!
那道攻击夹杂了东方天王五成的法力,既迅捷如雷,又刚戾而霸道,整个仙天之上,也没有太多人能够躲过他的攻击,更何况是这个没成仙多久的律法天君!然而,出乎东方天王所料,沈厌夜只是轻轻一挥手,三道灵力凝成的虚剑出现了他的身边,而一个暗红色的阵图出现在了他的脚下!那道霸道的法力打在了三把剑结成的结界上,周围的空气只是被微微扭曲了一下,然后那道攻击居然消弭无踪!
轻轻松松地用鬼剑镇命势挡下了那一招后,沈厌夜轻轻勾起了唇角——沉睡了三百年,他的法力居然已增长至此!而他唇边的笑容自然激怒了其他三位天王,但见他们手持神兵,从另外三个方位一同向沈厌夜攻来!
沈厌夜长袖一挥,天、地、人三把长剑分别想着南、西、北三个方向飞去!那三人本想一拥而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