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迁怒公主罢。”素问施施然走出,“被人掳来,还要为掳人者的宠姬医治,心气总是有几分不平。”
不,灵枢的器量怎么可能如此狭隘?冉晴暖忖道,启步追上。
沿着一道长廊径直走在前方的灵枢听到身后跫音,霍地回头,皱眉:“你追来做什么?”
她只笑不语。
“随便你!”灵枢走得气势汹汹。
她默然相随。
“你真是……”灵枢脚下骤然发力,有意将她远远甩落。
“这里是大氏国的央达宫,还是不要走得太远为好。”她缓声提醒。
不说还好,话音落地,灵枢双脚反迈得更疾更快,向着前方一道半开着的宫院门奔去。
她驻足,不得不祭出杀手锏:“灵枢,你与王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灵枢戛然而止,迅即旋身:“你知道了什么?听说了什么?”
“王烈向顺良嬷嬷说了一些,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若想倾诉,我愿意倾听。”她道。
“你——”灵枢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大步直迈向她逼来,“你又做出这副温良贤德的模样,你真是、真是……”
她挑眉,平静等待友人后方的说辞。
在那双清柔的眸线下,灵枢已经备在喉内的歹毒言语再难为继,磅礴气势陡然一萎,颓力垂下头去:“晴暖,我完了。”
“先去那边。”冉晴暖执起友人一只素手,向着身后廊下走去。
身子方在横栏上落座,灵枢即靠上她的肩头,沉声道:“原谅我,适才把气撒在你的头上。”
“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因为嫉妒罢,嫉妒你有一个无论何时都站在你这边的专情夫君,还得到了与我有十年主仆之情的素问的忠心,嫉妒你明明什么也不想要,却什么都得到。”
她莞尔:“怎么可能什么也不想要?我想要的东西多不胜数,七情六欲,五毒俱全。”
“是么?”灵枢乏力一笑:“这样的话,我貌似是好过了一点。”
“所以,还是因为王烈么?”
灵枢点头:“是呢,因为他,也只会因为他,能把我伤得体无完肤生不如死的,这世上也只有那么一个男人了。”
她一惊。
“无论王烈对顺良嬷嬷说过什么,悔过什么,我和他完了,完完全全的完了。” 灵枢喃喃道。
她屏息凝听。
灵枢默然多时,忽道:“他和那个能够陪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江湖侠女终于喝到床上了。”
“什……么?”她心头微震,“这一定是你的误会罢?”
“我何尝不希望是误会?”灵枢螓首埋进自己膝间,“我不能陪他的事情太多,之前就不能陪他喝酒吃肉,一醉方休,回到万安城后更不可能,于是他找了别人。”
身旁的挚友没有泣声,没有颤抖,脊背间却写满浓浓的哀伤,令她无法不去领受那语中的真实。可是,她仍然无法相信这样的惊变,那是王烈啊,是爱灵枢爱得入骨得王烈啊。
“纵使你有许多事不能陪他,他也从来没有逼你改变自己,更没有逼你与他的朋友把酒言欢,由着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按自己习惯的方式生活,不是么?”
灵枢涩声发笑:“那时我们身在江湖,处在他风生水起的世界,任由我旧习难改,是他豁达大度的纵容。但,回到万安城,那是我与生俱来的地盘,他任何的让步,都被他自己或是别人诠释成了懦弱顺从。心境上的天差地别,扼杀了过往的所有甜蜜。”
“但是,纵使有口角,有争执,你说的那件事……”
灵枢摇头:“在我被掳离万安城前的近三个月内,我和他没有口角,没有争执,有时一日连一句话也说不上,已然是相敬如冰。但就算如此,我仍然相信那只是暂时,我们之间的爱定然能够化解所有艰难困厄。所以,当听说他要离开京城时,我不顾一切地前去追赶。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在与他的朋友痛诉官场黑暗时,因为投契太过,有了一场热情如火地袒裎相见。”
“这件事,你是几时晓得的?”她讷讷问。
“三天前。”
“嗯?”
灵枢把头抬起,美目内暗如死灰:“三天前,我和他设宴,一道答谢助他把我救出来的那些江湖朋友。中途到外面醒酒,回来的时候,正撞见他与一位之前曾经常在我们家中出现的江湖侠女争执,起由便是那位江湖侠女希望他对自己的处 子之身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