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博怜独自用膳过后,前来律鄍房内询问何时启程,却从侍卫口中得知他去了对面的南连王妃处,当下气不可遏,却也没有趁怒前往大闹一场的勇气,忍无可忍之下,不顾下人们的阻拦怒冲冲走向街间,准备买些贵重之物姑且排遣。
据被打晕的两名侍卫禀报,事情发生时并未看清那些黑衣人的来处,在被击中昏穴的刹那,只看见了几张蒙着黑巾的面孔,待醒来,侧妃与侧妃侍女便不见了,地上散落着侧妃从各家店铺购来的首饰、衣物之类。
律鄍将当地官员悉数传进驿栈,斥问本地治安诸况及四方近处有无猖獗匪患等。
东则王侧妃当街遭掳,地方官员无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任何欺瞒,将近几年有关诸如绑架勒索、室内行窃、街间抢劫未曾破获的案件案卷尽数捧来,一一分析,看个中有无手法吻合者。
灵枢伏身窗前,望着对面门那一团人来人往的乱象,若有所思。
“看你的神色不像是在幸灾乐祸,在想什么?”冉晴暖问。
因这起突发事件,她们行程暂歇,无论是下棋还是弹琴,对当下情形来说皆有所不宜,只得围着小世子对坐小谈,交换为人母者的育儿心经。
然而,未过太久,灵枢大夫的眼光便被对面吸引了过去。
灵枢长叹一声:“那些地方官也真是可怜,在自以为是老大的地面上被更大的老大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事后他们回想此刻,必定也觉得自己可怜罢?”
她挑眉:“我看你的神色,还以为你想到了什么,原来是在同情弱者么?”
“当然想到了。”灵枢轻嗤,“你说那两个侍卫为什么只是被打晕连点伤也没有?如果那些歹人是不想触怒东则王,便不会掳走东则王侧妃;如果敢惹上他,就必定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把两个侍卫全须全影毫发无伤的放回来,岂不是有些矛盾?”
冉晴暖沉吟:“也许,对方并不知博怜是东则王侧妃,只将她当成了一个寻常贵妇,掳了之后问出家门何方,以勒索钱财?”
“有这个可能。不过倘使如此,那些恶鱼就须面对惹上一条大鲨的现实,这会儿工夫只怕正不知该如何料理那个烫手山芋罢?”灵枢眸光闪烁,“可当真如此么?”
她冁然:“现在我们只是旁观者,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东则王应有尽有,轮不到任何外人置喙,真相如何,交给时间罢。”
灵枢精神大振:“这么说,你也在怀疑?”
她颔首:“虽然对或许正在经历恐惧的东则王妃有点抱歉,但她在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委实是巧合了一点。”
“说得就是。”灵枢好生惆怅,“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把‘公主’看得太简单太好骗呢?皇宫那个地方,若没有三分本事,管是公主还是王子,都很难活得安稳呐。”
冉晴暖忍俊不禁:“我这个冒牌公主又该怎么说?”
“我说过的啊,你比我更适合做公主。如果我没有你这个心思缜密的陪读在耳边时时提醒,焉能躲得过恁多次的陷阱?”
她摇了摇头,叹道:“那些都是后宫女人们的伎俩,我站在她们的立场想着倘若是自己处于该情该境可以怎么想怎么做,尽管有时会被她们所能施出的手段震惊,可终归是大墙之内的女人,再多的阴谋诡计都须限定在那四堵围墙之内。不似当下,我纵然心存怀疑,仍然无法想透这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是如何演就的?更无法确定自己的每一步是否走得正确无误,是弄巧成拙?还是矫枉过正?”
尤其,对方明暗相济,明处的力量强大如山,暗处的力量诡异难测,而自己站在最明处,一举一动无所遁形。一开始,这便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弈。而这场对弈的成败事关遂岸,她压根输其不起。
灵枢沉思片刻,离开窗前那张舒适的观景椅,坐来她身边,道:“皇宫的女人勾心斗角,殚精竭虑,看似争得只是一个男人的宠爱,实则是她们的儿子争夺整个江山天下。而你面临的这场从七国之战开始的布局,看似宏大得不可思议,实则只是为了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想通这一点,你就该明白自己手中握着多少主动。”
“那又如何?”冉晴暖摇首,“倘使握有主动的人无意行使这份权力,有与没有可有区别?”
灵枢一怔:“这话怎么说?”
“你认为我若想利用那几分主动取得些许突破,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嗯……”灵枢思索须臾,倏尔意识到好友所指,迅即点头,“那就罢了,就算是为了遂岸,也不能走那一步。”
她莞尔:“正是为了阿岸,我绝不会走那一步。”
灵枢深以为然,这也是两人投契为至交的原因之一,稍作忖思后,问:“你昨天已经放出了一个饵,想利用这个饵做什么?”
她不由苦笑:“当时是想钓一些线索出来,然后顺藤摸瓜,打破眼下这个不进不退的局面。可如今博怜出事,那个饵抛得有用无用,甚或是不是弄巧成拙,都不得而知了。”
灵枢心有戚戚焉。
前景受阻了呢。两人皆暗下目光,陷入沉默。
长椅之前的小床上,系一个红色兜儿的愿儿坐在其中,举着一只由遂洪以红木削成的小宝剑挥舞玩耍,其间不时在母亲与另一个对自己极好的美人间左顾中盼,煞是欢乐。这一刻忽然听不见一点声响,得不到一点关注,不明所以之下,小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