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蹲下来,双手扶在公主膝头,方才只被怒火堵塞心头不吐不快,直到此际才想到,比及生气,公主当下是伤心更多。 [
“公主,对不起,奴婢只顾着自己说着痛快……”
“你是为我生气,怎会对不起我?”她垂睑,“听我的话,什么也不要做,明白么?”
“是,奴婢绝不使公主为难。”素问眸中生出泪光,“公主想怎么做,奴婢追着公主就是。”
她摇首:“一时间,我也不知自己想怎么做。”
以为摒弃杂念,安心做一个人的妻子,到头来却是一厢情愿。既定的人生再度颠覆,故而心乱如麻,茫然无路,而心脏间传来的细碎疼痛,提醒着她此刻体内还潜藏着别样情绪,正慢慢酝酿升腾。
素问看着主子越来越现苍白的面色,忧心忡忡:“奴婢去后面的小厨房为您做点清心消火的东西,您吃了,先歇下罢。”
“好。”她伏身侧卧长榻,闭上双眸,“做好了唤我起来,我饿了。”
素问应声,将一旁的毛毯拉来为她覆上,匆匆退去。
周遭寂静下来。
窗外,有飒飒风起,卷起数片落叶,回旋,周转,落地,再度旋起,消行匿迹。( 不甘寂寞,拂过窗下盛开的菊 花,送进一缕雅淡芳香,也送来一片随风凋零的落瓣。
这次第,心脏间微微细细的碎裂声越发清楚。
三个月的希冀与思恋,等待与期盼,皆追秋风逝去,皆如落花成泥。
“暖晴。”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恍若不觉。
“贺兰说你方才就在大厅,你看到了罢?”律鄍声音沉哑。
她张眸。
他坐在榻侧的椅中,倾身俯首,定定凝望。
“博怜与博卿竟如此相似么?”她问。
他颔首。
“这算是上苍对王爷的补偿罢?”她笑。
“你想我怎么做?”
“迎娶博怜。”
他一震,双睛内庞杂堆积,问:“这是暖晴的心里话么?”
“不能娶,不准娶,不要娶。”
他愕异僵住。
“王爷更希望我怎么说呢?”她撑枕坐起,面色静若平湖,“我若赞成,王爷怎么想?我若反对,王爷怎么做?”
律鄍哑然,而后艰难一笑:“博怜她被掳去多年,除了东则王府,熙禾城内已没有她的立足之处。”
“那就尽快迎进王府罢。”
他盯着她那双秋水明眸:“晴暖真的愿意接纳博怜?”
“轮不到秀丽接纳与否。”她淡然泛笑,“这是东则王府,你是东则王,由你做主。”
他眉心紧蹙,不知该如何置辞。
她幽长叹息:“你我终究没有夫妻之缘。”
他容色丕变,握在她腕上的五指一紧:“暖晴是本王永远的大妃,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
她眸光疏离,笑意清浅:“谢王爷。”
他胸臆莫名焦躁,道:“本王答应娶博怜,只是因为她已经吃了许多苦楚,想替博卿妥当照顾。”
她微颔螓首:“王爷重情重义,秀丽甚感钦佩。”
他感觉到了她重新筑起的心防,划下了那道消失未久的界 线。他何尝不觉亏欠?但,那边是博卿临终犹不能忘却的幼妹,面对那双盈盈泪眼,他无法置之不管。
而到了今日,这个清雅如仙的女子,他也失去不起。
到底如何才能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