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一些,尤其一路北上,水面开始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凌,虽然不会对船体造成危害,但很明显船速慢了下来。
“太太,听船家来报沧州以北已经下了几场大雪,加之过年人手不足,船道上除冰缓慢得很,您看要不要先到沧州歇息两晚,或者从沧州改马车过去?”
“不急。”太太抬了抬手,思考半晌才道,“还是在沧州住两日,等水路通了再走。陆路就不要考虑了,天寒地冻,这么一大家子人,又是众多女眷,就算是走官道,晚上住宿也是问题。”
尹翠领命退下去。
大小姐往太太的身边靠了靠:“母亲,此事不妥。”
太太“哦”了声:“怎么不妥?”
大小姐拨弄了下碳盆里的烧得正旺的银碳,不急不缓道:“眼下北上船虽没平日多,但母亲可记得爹爹每年初五后就要发第一批盐给关河下游的县衙,连官家都开始忙碌可见各地的大商户们一定也不会闲到十五以后。只怕我们到了沧州,北上的官船、商船早就挤满码头,哪轮得到我们靠岸。”
听完此番分析,太太不由皱了皱眉。
原本赶在十五前出发就是为了避开节日后水路拥挤,哪料到天公不作美,她们已经行驶半路,也不可能调头。
“难为你想得周全。”太太露出满意的神色,想了想,“你说的这个,也不是没有法子。”说着,把尹翠叫进来,吩咐了几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王府的两艘行船逐渐停了下来。
三小姐早在船上吐得七荤八素,也顾不上许多,只能躺着歇息。倒是赵小茁因为现世在南方出生,又是临海,小时候经常和父母坐船游玩,所以并不存在晕船一说。
她原本想去甲板上站一会,吴娘说什么也不让去,只好作罢。
现在船只停下来,她更是呆着无聊,想借故出去看看,被吴娘拦了下来:“四小姐,这儿不比省城,不但冷风也大,这一路上估摸还得两三天行程,要是冻病了,连药都没得吃。”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小茁再吵着要出去显得无理,她无奈的揪着手上的帕子,声音闷闷的:“我不过想去外面透透气,船里太过憋闷。”
吴娘知道她年纪小,贪玩罢了,哂笑道:“四小姐再忍忍,等到了京城老奴陪您逛逛。”
“当真?”赵小茁一听这话,眼睛亮起来。
吴娘正色点点头:“老奴何时骗过四小姐。”
两人正说话,柳月从外面进来,冷得跺了跺脚,对着双手哈了口气。
碧桃忙上去给她解了身上的斗篷,问了句:“柳月姐姐,太太那边怎么说?”
这一问,赵小茁注意力转了过来。
柳月带着一抹担忧神色,过来福了福:“太太那边找人传话来,说要提前下船,要四小姐做好准备。”
提前下船?
赵小茁和吴娘对看了一眼,微蹙下眉:“为何?”
柳月摇摇头:“奴婢不知,太太那边没说。”说着,又转向吴娘:“吴妈妈,您看是现在收拾东西吗?”
吴娘思忖片刻:“把细软都带上,再带两件贴身换洗的衣物,不用太多。”
柳月和碧桃正准备下去,又听赵小茁叮嘱一句:“你们都把值钱之物贴身带着,别到时上了岸,船里丢了什么东西也说不清。”
在外面还是多长个心眼好。
吴娘也同意地点点头,又要柳月、碧桃赶紧下去准备。
申时末,船在离沧州五里的一个小码头停了下来。
比起之前在省城的码头,这里显得破败不堪。
赵小茁下船时特意捏紧斗篷和裙子,生怕蹭脏、挂破了衣物,惹人笑话。
三小姐被人搀扶着,脸色惨白,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没力的样子,太太看着皱了皱眉头,摆摆手让人扶到一边去。
大小姐面上倒平和许多,站在太太身边,紧抿着嘴,眼底却带着一丝焦躁和不安。
太太并未发话,一行人自然也毕恭毕敬站着,不敢多言。
稍稍等了一会,一个四五十岁头发花白、一身锦织华服的中年男子朝这边走来。见到太太,抱拳道:“年某给太太请安,也不知太太要路过这里,有失远迎还望太太见谅。”
太太微微一笑,仪态端庄往前走了两步,寒暄道:“我原本说路过此处就打发人去看看你的。谁知老爷提前要我们出发,眼见年还没过完,怎好打扰你一家子,想着便罢。谁知今年水路不顺,还是来麻烦你了。”
那男子作揖,嘴里谦虚道:“太太说麻烦就见外了,当年要不是承得王老爷的恩情,年某也不能有如今小小成就。”
说完,他往旁边退了一步,给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就听那家丁击掌两声,三辆紫顶缎面的四马大车缓缓走到一行人跟前。
“太太请。”那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太含额,由尹翠扶了上去,大小姐紧随其后。
赵小茁和三小姐被安排在第二辆马车,因为三小姐身子虚弱,童妈妈和绣春也随性上车。而赵小茁跟大小姐一样,只带了个贴身丫鬟。
至于剩下的丫头婆子统统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只听外面一声响亮的甩鞭,车开始缓缓行驶。
这样宽敞的马车,赵小茁还是头一次乘坐,大概是因为车又大又稳,她竟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再看车内的装饰,虽没什么华丽坠饰,但从绣春艳羡的表情,赵小茁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