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规定各院戌时落锁。
赵小茁见外面天已全黑,也没在意到没到点,反正她离主院最远,也不会有人对她这感兴趣,就干脆打发吴娘去关了院门。
瑞娟听见院外有动静,就从下人房里探出头,对着路过的吴娘嘻嘻道:“吴妈妈,还没到申时末呢,四小姐就要落锁了?”
吴娘对这丫头有几分警觉,只笑说:“时间差不多了,四小姐每日都是提早关门。”欲转身,就被瑞娟叫住。
“我帮妈妈提灯。”她从屋里出来,接过吴娘手上的灯笼,一脸殷勤。
吴娘道了句谢,朝院门走去。
瑞娟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好似无意开口问道:“吴妈妈,我之前在别院听说四小姐不喜与人交往,是不是真的?”
否则早早落锁干吗?
吴娘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了一眼,灯笼里光忽明忽暗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听声音淡淡的:“你小小年纪别学府里那些油婆子整天在小姐背后嚼舌根子,小心传到太太那里吃不了兜着走。”
瑞娟连连点头,却没半分畏惧感,讨好笑道:“吴妈妈说是,瑞娟年纪小,不懂说话,还请吴妈妈以后多多提点才是。”
吴娘轻笑声:“你是个有主意的。”
哪需要别人提点……
瑞娟不傻,听出话里有话,换了个有分寸的话题:“我来的时间不长,不知四小姐的喜好和忌讳,吴妈妈能否提醒一二。”
是想讨好四小姐日后出头吧。
吴娘笑笑:“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就行,四小姐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碰了软钉子,瑞娟泄气般撅撅嘴,不甘心看了眼手上的灯笼,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提灯笼一个关院门。
门刚关好,还没落闩,就听见敲门声。
这么晚会是谁?
吴娘正想问,余光瞥见瑞娟一脸好奇模样,伸长脖子等着她开门。
真是个不安分的!吴娘暗暗冷笑,轻咳了声,说:“你去找柳月通报四小姐一声,就说有客人来访,问四小姐歇下没?”
这不是败人兴致吗!瑞娟撇撇嘴,讪讪应了声,一步三回头去了四小姐的厢房,只见吴娘把门开了个缝,低声说着什么,可一句也听不到。
人就这样,越是看不到越是想知道。
她站在门廊下一边找柳月回话,一边朝院门张望,见吴娘还在门口,主动请缨道:“这么晚来找四小姐八成有什么急事吧,还请柳月姐姐快些通传,我也好回了吴妈妈去。”
柳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嗯”了声便进屋去了。
瑞娟把耳朵往窗那边贴了贴,就听见里面传出四小姐的声音:“……就说我歇息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柳月应了声“是”。
瑞娟接着听见窸窣的脚步声,她赶紧退了两步站回原位。
“四小姐怎么说?”见柳月打了门帘出来,瑞娟装作一脸着急的样子上前一步。
柳月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灯笼,道:“四小姐说难为你辛苦了,要你赶紧回屋歇息。”说着头也不回朝院门走去。
瑞娟白了一眼,转身小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改明儿我当了主子看你们还敢把我不放在眼里。”
等下人房窗边晃动了下瑞娟的身影,柳月才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进了赵小茁的屋子。
“果真四小姐猜对了。”
赵小茁吹了吹茶汤上的沫子,微翘了下嘴角,不急不缓道:“说起来不过是旧识罢了。”
柳月轻点下头,却皱了皱眉:“可现在来探访小姐不太适宜吧。”
赵小茁不以为意笑了笑:“我看他未必是来看我的吧。”顿了顿又问:“吴娘跟他怎么说的?”
柳月一笑:“四小姐这话应该等吴娘回来后亲自问她,奴婢只听了一字半句,可不好回话。”
倒是个谨慎的。
赵小茁虚指了下她,笑道:“你呀你!”
正说话,吴娘进了屋子。
“说曹操曹操到。”柳月一笑,借口给赵小茁添茶,退了出去。
赵小茁微微一笑,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沉声道:“他来何意?”
吴娘走到榻边,搬了个小杌子,压低声音道:“方先生说太太允了他在府里住下,方便给小姐们教习。若四小姐有什么不懂,随时可以去问,还说和四小姐是旧识,想送点东西做念想。”说着,吴娘拿出一个兰花草编织的金鱼放到矮几上。
赵小茁拿起草编金鱼细细看了看,微怔了一下:“这东西是他做的?”
吴娘轻摇下头:“方先生没说,只叫老奴把这个东西交给四小姐,说您看了就知道了。”
赵小茁轻笑一声,她当然知道看得出这是谁编的。当初在赵家时,会给她编这些小玩意的只有方晟。
蓦地,她脸色一变,难道——
方晟也来省城了?
“四小姐,四小姐……”吴娘的担心的声音把她思绪拉回来。
赵小茁摆摆手,收了神:“方温还说什么?”
吴娘想了想,神色一凛:“容老奴多句嘴,那方先生也不是单纯来和小姐叙旧的,和老奴说话时一直往院子里瞧,大有窥探之意。虽说方先生以前跟四小姐认识,可四小姐进府这么久也没见方先生来看望,现在借着老爷应允进府教书,才想着跟四小姐来往,其心可图,不得不防。”
赵小茁幽幽叹口气,她何尝不明白。
论交情,她在赵家时就和方晟走得最近,至于方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