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面抬起的一张朦胧笑脸,常山坪脸色一变,蛇头不由向后昂起少许,像是要避开什么。
然后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就像是示弱一样,若不是一张蛇脸看不出来什么神情变化,说不得季莳就能欣赏一下他脸色和走马灯一般变化的奇景了。
可恶,他竟然会怕这贱婢?!
这半年来,对面那女人对北冰的十五雪堡连横合纵,明面上倒向她的雪堡只有六个,其实暗中所有的雪堡都和她扯上线,甚至是最靠近极北处的,完全在血河道操纵下的无昼堡也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插.进手来,若不是意外,说不定那个内线到现在也没有暴露,想起这些,常山坪就不由一阵心寒。
他花了一年功夫,还借用了血河道的威势,才堪堪将势力发展到北冰和中原之交,此女一来,不过半年,就将他的势力给压回了极北处,两相对比,衬得他像个疲软无能之人。
原本血河道还对他比较看重,不仅任凭他借力,偶尔还有有赏赐下来,这女人一来,他原本和血河道谈的借入门功法一观的事情瞬间没影,也没有赏赐,反而是日日催促他将北冰拿在手里。
而且魔道似乎自年初开始,在中原有大行动,到如今,血河道对他的支援少了不少,这一场胜利若不能拿下,恐怕他很快就会被舍弃了。
常山坪想到这一点,面色一冷,巨蛇虚影昂起头来,嘶嘶地向着对面雪山神女吐着蛇信。
巨大白蛇蛇信吐出,上颌两根尖牙向下滴着毒液,更有黑紫的云雾从巨蛇鼻孔中涌出,形成朵朵黑云,将巨蛇遮掩得半露不露,黑烟狂舞不停,活脱脱的邪神模样,狰狞无比。
雪山神女教的士兵们一个个被吓得两股战战,手中兵器都拿不稳。
在他们头顶,季莳降下神光,安慰士兵的心神,脸上却笑意更深。
常山坪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是个什么样的妖?
当年他明明能直接拿下大珉遗族,却要耍弄手段,冒充祭师欺骗尹首领,看似只差一点就能达成目的,实际上,按照他的做法,一路上的意外怕是防不胜防。
如今同样,既然步入神道,那便好好收集香火,感悟法则,完善神职,但他是个邪神,偏要冒充正神,又攀着血河道,求着血海老祖,贪婪不足,明明是条小蛇,偏偏存了要吞象的心。
是个看似聪明实际愚蠢的家伙。
但不能否认的是,常山坪的那一点聪明足够他混得极好了,就像是在《无上天尊》原著中,不是所有人能够在晏北归首先屡次抢回自己一条命,就像现在,在北冰他看似节节败退,实际没有伤到根骨。
相比于他,还是表面上找不到后台的季莳处境更危险些,看似前路花团锦簇,实际如履薄冰,唯恐下一刻一切都倾覆。
毕竟,常山坪还有血河道庇佑,北冰却是草老人插不上手的地方,他之前是恰好遇到徐繁云,若是遇到其他天剑道剑修或是仙道魔道修士,不做过一场也不可能的。
……啊呸,他怎么也学沧澜这些人说什么走过一场。
季莳扶额。
两个神道修士各自转着心思很多,其实距离双方兵马在冰原上对上并没有过去太久,双方前锋官连相互问候对方家老母的话都没有话说完。
白老爷子坐在主帅的战车中,只觉得满头冷汗。
“夭寿哦,上神怎么让你也来了?”
雪姬不明所以眨眼。
“雪姬不该来吗?”她歪着头道,“娘亲说,今日有场大戏,我错过会后悔呢。”
白老爷子身体一僵。
他一瞬间觉得雪山神女大概知道了他竭力隐瞒的那些事情,也知道雪姬到底是……他抬起头,遥望对面尘烟滚滚之中的巨大白蛇。
白蛇族中流传的白蛇神形象,和眼前这个邪神全然不同。
白老爷子成年时,族中举行成年礼,地点在白蛇族的圣地外,作为族长之子,他进入圣地,曾经远远见过那只身体螺旋盘绕,占据整个冰穴的巨大白蛇。
当时是北冰难得一见晴朗天气,日光穿透冰穴顶部极薄的冰层,被晕染成七彩的虹光,照映在白蛇身上。
在彩虹之下,年轻的白老爷子看到的,是一双充满慈爱之意的金黄蛇眸。
恍惚想起从前的白老爷子看着雪姬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试图想在其中找到一些什么。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他想找到的那个东西时,一个传令兵跑到战车前。
“报——众将士已到达,请主帅下令!”
白老爷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和他对视良久的雪姬眨眨眼,双眸中有孩童特有的天真与好奇,漆黑瞳孔中更是倒映着他衰老的脸,除此之外,并没有白老爷子想要看到的。
雪姬仰起小脸,道:“爷爷?”
白老爷子慢慢伸出手,摸摸她的脸。
然后老人站了起来,牢牢站在战车上。
他平日里老态尽显,走路像一个虾米,此刻站起,却是腰背挺直,站在那里,仿佛一颗挺拔雪松。
无论受到怎样的打击,可能一时弯折,也会重新笔直竖起。
传令兵长大嘴巴,看着他们像陡然换了一个人一般的主帅,不知道发生何事。
白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只觉得手下这些新兵一个赛一个的傻,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前锋带领,中军出击。”
“战鼓擂,中军出击——”
传令兵连忙大喊着跑开,吼声传遍军中,一时间,原本不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