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镜刚开始是一片荒芜的不毛之地,没有植被,没有动物,只有漫天翻滚着赤色海浪的海洋和坑坑洼洼的小块陆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洋渐渐减退,露出大块的陆地,频繁的火山、地震和飓风将陆地塑造成各种形态:绵延起伏数千里的巨大山脉、平坦而广阔无垠的平原,高低起伏的丘陵……
生物也渐渐增多,从最简单的单细胞海洋生物到各种奇形怪状的鱼虾贝藻:腔肠动物、棘皮动物,陆地上从肉眼难寻的微生物到参天巨木和飞禽走兽:裸子植物、被子植物,两栖动物……
像一块儿刚刚成型的橡皮泥塑,眉眼模糊却已初具形态。
又过了不知多久,亘古的山脉中响起悠远低沉的声音,悦耳如黄钟大吕,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与尊贵,还有巨大羽翼振翅时风的呼啸声,一齐在山峦间久久回荡。
恍惚间感觉到像是在飞翔。
俯瞰群山如点,昂首苍穹在侧,视野中一片浩浩荡荡无遮无碍。凭风借力,振翅翔空,万里山河倏忽过眼,沧海桑田转瞬即空。
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复杂的感动与自豪,满满的像夏天的河水,不围上堤坝便会满溢。
在不知昼夜的甬道中醒来时,麦冬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水。
那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久久萦绕,说不清道不明,却良久挥之不去。
麦冬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这世界的各种诡异影响,连做梦都做的像好莱坞科幻大片一样。
没有纠结多久,清醒过后,身体的感知也开始复苏,最不容忽视的是似乎已经达到极限的口渴。
麦冬不受控制地想起山洞前那条窄窄的小溪,溪水清澈甘甜,经过干燥的嘴唇,滑过喉咙,所过之处如干涸龟裂的大地遭逢一场豪雨,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酣畅淋漓。
可惜都是幻想,而且越想越渴。
她舔了舔嘴角边的泪水,入口的咸味让她想起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后就再也没有摄入过盐分了,她不是科学家,却也知道人体长期缺盐肯定是不行的,小学课本上就有白毛女的例子了,如果以后还找不到盐,不知道她会不会步白毛女的后尘。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一切都得先从这儿出去再说。
她振作起精神,拍拍紧绷的脸颊,手撑着地,腿一弯就要起来,感觉到腿间有异物磨蹭,向下一看——
那颗被她当做制冷剂的蛋正正卡在她的两腿间。
——活了十八年没谈过恋爱连男生手都没牵过的麦冬脸红了。没吃过猪肉好歹看过猪跑,那么羞耻的位置实在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意识到自己脸红之后麦冬又囧了:一颗蛋而已,位置再羞耻又怎么样!
好容易莫名地羞涩褪下,麦冬囧囧地抱起那颗不知怎么滚到腿间的蛋,却在淡淡的火光中惊讶地发现,蛋壳颜色好像变了?
她揉了揉眼睛,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昨天还是青白色的蛋变成绯红色的了。
而且不知为何,在接触到蛋壳的一瞬间,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亲昵之感,好像她与手中的蛋有着什么亲密联系一样。
这奇怪的现象让麦冬不得不考虑“蛋蛋破壳即将孵出什么不明生物”的可能性。能在熔岩旁边下蛋的生物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弱者,那么手中这颗蛋孵出来的东西很可能是她无法战胜的,如果是肉食动物的话,长大后一口把她吞了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麦冬身子一哆嗦,手心一滑,蛋直线下坠,麦冬急忙弯腰,却赶不上蛋下落的速度,便眼睁睁地看着它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砰!
——嘤~
清脆的蛋壳与岩石碰撞声中隐约夹杂了一道弱弱的呼痛声,麦冬却全没注意到,她抱起蛋,快速检查了一下,意外地发现蛋壳光滑无一丝裂纹,不禁脱口而出:“居然没破……”语气有着惊讶,但更多的却是遗憾——眼睁睁看着一桌美食却不能吃似的遗憾。
——生蛋液……应该也能解渴的吧?
麦冬觉得自己口腔内的唾液在加快分泌,望着蛋的眼光也不知不觉火热起来,不自觉地就将心里话讲了出来,“这么大的蛋能吃好久呢……”
旋即却又痛苦地扭头:“不行!现在还不能吃!” 没了这个小冰柜她会被活活热死的!
被人用着打量食物的热切眼光注视的某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又在甬道中待了大半天,大姨妈终于基本全部撤离,麦冬将身上清理干净,纠结半天还是没有把彻底染脏的内裤给扔了:扔了她就没得穿了。好在甬道里温度高,沾染上的血渍很快被高温烤干,味道倒不算太重。
起身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所有伤痕几乎都已经结痂,而且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了。
小腿上毒虫咬的那个伤口倒是前两天就差不多好了,现在已经落了痂,除了新长出来的肉有些粉嫩之外,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她身上最多的伤口却是走山路时被树枝荆棘刮到的小口子,一道道细长红肿,蜈蚣一样交错着爬满了小腿和两臂。其次便是掌心因为钻木取火弄出来的伤。这两天忙着逃命,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麦冬并没有对这些伤口关注太多,因此对于什么时候结了痂并不是很清楚,但这个恢复速度——还是有些不正常。不过说起来,小腿上那个伤口的恢复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