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年,就到了孝昌二十年。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后宫女人们都纷纷脱下厚重的冬衣,换上轻便漂亮的春衣。整日里流连西苑,就盼着一朝得宠,自此荣华富贵,鸡犬升天。做梦者甚多,幸运儿却极少。一年下来能有那么一两个,就算是孝昌帝发了善心。
不过今年,后宫女人们注定是要失望了。三月,数十个州遭遇桃花汛,刚刚开始的春耕就此遭遇毁灭性的打击,别说继续农业生产,连吃饭都成问题。同时西北边出现干旱,并且情况有日益严重的趋势。再有,北边同样出现旱情,草原部落南下劫掠,边关隐有不稳的趋势。备受孝昌帝警惕的各地节度使,纷纷叫苦叫穷,指望着朝廷能够拨下大批粮草。
一时间,大周竟然内忧外患,甚至有国祚不稳的危险。
如此压力之下,孝昌帝急的嘴里面长了一圈的燎泡,哪里还有心思去西苑泡美人。孝昌帝只恨国库不丰,更恨没个好办法,瞬间能变出个几百万上千万的银两供他解燃眉之急。
时间一日日过去,各地求赈灾的奏折如同雪片一般飞入朝堂,飞到孝昌帝的书案上。草原部落南下,边关已经开战,节度使一边出兵迎敌,一边天天上奏折叫苦叫穷,盼着朝廷开恩,给点银子好打仗。要是一点银子都没有,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对于节度使们的态度,孝昌帝又是愤怒又是无奈。若是他手中有一支百战强兵,他何须顾忌这些节度使。直接派兵杀过去,解除节度使们的兵权。届时那些节度使还不是任由他予取予求。尤其是范阳节度使,直接一刀子宰了,谁敢啰嗦半句。
想归想,孝昌帝还是得下旨解送一批银两给节度使们充做军费。无论如何,得挡住草原部落南下的脚步。
安抚了节度使,孝昌帝这才忙着处理赈灾。朝廷银钱有限,加上层层盘剥,那点银钱对于灾民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完全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眼看着灾情越来越严重,灾区已经出现流民,四处流窜作乱,稍有疏忽,就会造成一场大祸。孝昌帝不敢轻忽,连着数天在早朝上大发脾气。最后在裴颜卿的建议下,孝昌帝干脆下旨责令各地官府自行筹措赈灾银两,妥善安置当地灾民,不得无故驱赶流民。若是谁的管辖地出现官逼民反,灾民扯旗造反的事情,孝昌帝就要当地官府一干官员的人头。
朝中大臣谁没几个亲戚,谁没几个门生故吏,谁没几个亲信手下。因此这道旨意一下,朝臣中大半持反对意见,都说孝昌帝太过严苛。原本让地方官府自筹赈灾银两,就已经很荒唐了,如今还下了高压任务,这是将地方官员往死里逼啊。地方官员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未必能完成孝昌帝的任务。更何况大部分地方官员才能平庸,于经济和赈灾方面见识有限。
孝昌帝已经被各处灾情逼的想要大开杀戒,这会好不容易想出一个解决办法来,结果大半的朝臣都反对。孝昌帝怒极,在早场上就扔了奏折笔墨,指着朝臣们大声怒吼,既然敢反对他的旨意,那就拿出比旨意更好的办法来。拿不出来,就别废话。谁敢再啰嗦就派他到灾情最严重的地方赈灾。灾情一日不解,一日不准回京。
昏君!
这是言官御史们喊出来的。
恐惧!
这是六部衙门里的官员们的真实感受。
孝昌帝呵呵一笑,他殚精竭虑的赈灾,为这个国家奉献,结果却被朝臣称作昏君。孝昌帝心头有一股戾气直冲脑门,二话没说,就让大汉将军将胆敢称呼他为昏君的人带下去,罢官去职,丢入大牢,改日下旨要他的人头。
孝昌帝手段严苛,倒是镇住了某些蠢蠢欲动的言官御史。大家集体做鹌鹑,于是孝昌帝的旨意顺利下发,赈灾继续。
孝昌帝怀揣怒火回到思政殿,裴颜卿随侍左右。孝昌帝感慨一番,如今也只有裴颜卿这位肱骨之臣是他能够信任并能依仗的。
裴颜卿一副激动又感动的模样,直言为了孝昌帝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并且主动请旨去灾区赈灾。
孝昌帝同样被感动了,赶紧扶起裴颜卿,“哀家有心了。灾区情势不明,朕身边又离不得爱卿,赈灾一事朕会派其他人前往。爱卿就安心留在朕的身边,替朕出谋划策,分忧解难。”
“灾区一日不稳,臣便一日不得安寝。前往灾区,安抚灾民,也是替陛下分忧,还请陛下允许。”裴颜卿态度坚决,一心想要前往灾区赈灾。
孝昌帝真的被裴颜卿一心为公的态度给感动了,不过他还是拒绝了裴颜卿的请求,直言朝堂离不开裴颜卿,他本人更是离不开裴颜卿出谋划策。而且赈灾银两光是靠地方官府自筹,也不太现实。朝堂总要想个办法出来,好歹筹措个百万两,方能解决燃眉之急。
裴颜卿眼珠子一转,就替孝昌帝想到了一个极为阴损的主意,抄家!朝堂没钱,可是官员有钱啊。尤其是那些隐藏在朝堂中的贪官,随随便便都有数十万两的家资。抄个三五家赈灾的银两就有了。
这个办法够阴损,却投了孝昌帝的脾气。他早就看朝中官员不顺眼,一直想找办法收拾。如今内忧外患,理由现成的,此时不动何时再动。孝昌帝接纳了裴颜卿的主意,二人仔细谋划了一番,商量出一个行动方案。
素日里,孝昌帝都会安排羽林卫搜罗朝臣的消息,其中不乏朝臣们摊在枉法的证据。如今既然要找肥羊开刀,这些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