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昌帝睡了一觉,不足两个时辰。醒来后,就急匆匆的去看望五皇子,五皇子还陷入高烧昏迷中,半点起色也没有,不过好在病情也没有加重。孝昌帝见了,杀意顿时涌了上来,庸医,全都是庸医。若非萧太后拦着,孝昌帝真的要砍杀了所有太医。
萧太后将孝昌帝赶了出去,他留在这里只会干涉太医,半点忙都帮不上。孝昌帝浑浑噩噩地来到穆贤妃的灵堂,见到棺木中的穆贤妃,痛彻心扉,几乎不能自已。整个人倒在棺木旁,喃喃自语。他在同穆贤妃诉说心中的苦闷,说着自己的为难之处,说着心中的恐惧。他已经失去了穆贤妃,不能再失去五皇子。可是老天不仁,总是喜欢将人们最为在意的东西夺去。
康福哆哆嗦嗦,他感觉孝昌帝已经疯了。
“陛下,陛下,五皇子去了啊!”胡明大哭着跑进来,匍匐在地,连连磕头,一个劲的喊道:“五皇子去了啊!”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人怎么转眼就没了。康福急了,冲上去就给胡明一巴掌,叫他乱吼乱叫,没瞧见陛下神情已经癫狂了吗?
“请陛下看开一点,以身体为重。”康福小心翼翼的说道。
“滚!全都给朕滚出去。”孝昌帝双目喷火,几欲杀人,癫狂疯魔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先是失去了最爱的女人,转眼又失去了爱子,孝昌帝痛哭不已。他不在乎世人的目光,他只想放肆的哭一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刻孝昌帝心头的悲伤逆流成河。
“陛下节哀,还请陛下保重身体。陛下身系万千黎民百姓,切不可感情用事。”一张手帕落入孝昌帝视线。
孝昌帝发愣,抬眼看了对方一眼。不知何时,裴颜卿竟然悄声来到灵堂,靠近了孝昌帝。此时此刻,他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结果了孝昌帝的性命。可是裴颜卿不打算这么做,这样做太简单太粗暴,死一个孝昌帝还不足以毁灭一切。唯有让孝昌帝活着,慢慢感受失去一切的痛苦,摧毁他的心智,败坏他的名声,破败其身体。
瞧瞧一代帝王,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嚎啕大哭,简直是丢人现眼。这样的孝昌帝让裴颜卿心中鄙夷不已,真是刘家的耻辱。却又觉着兴奋异常,有股热流从腹部升起,让他瞬间感受久违的快感。
林月音就躲在暗处,冷眼看着裴颜卿的忠臣表演,真是让人恶心。表面一本正经,为天子哀痛,为万民请命,实则暗中嘲讽冷笑,将孝昌帝批驳得一文不值。这样的人竟然高居庙堂,这个世道果然很没有道理。
“裴卿?”孝昌帝有些回不过神来。
“正是微臣。”裴颜卿蹲下身,平视孝昌帝的目光,“陛下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微臣感同身受。这些年来,微臣先是丧父接着丧母,兄长姐妹也接连过世。有好几次微臣都以为活不下去了,可是最终微臣还是撑了下来。”
“为何?失去了所有亲人,只余裴卿一人,难道不感到孤寂?”孝昌帝好奇的问道。
裴颜卿先是点头,接着又是摇头,“偌大的宅子,只有微臣一个主子。每到天黑,风声呜呜,仿佛亡灵悲鸣。微臣数次举起白刃,却始终下不了手。因为微臣心中还有信念,微臣要科举进仕,光宗耀祖。唯有如此,方能安慰亲人的在天之灵。陛下先失贤妃,再失五皇子,心中哀痛不下微臣当年。可是陛下还有太后,还有太子,还有亲人,还有诸位臣工,他们都需要陛下振作,需要陛下坚持心中的信念。”
“朕骤失爱妃,又失爱子,你让朕如何坚持。”孝昌帝怒吼裴颜卿。感同身受又有何用,能让穆贤妃活过来吗?这些臣子永远都是冠冕堂皇,永远都不能真正体会他心中的悲伤。
裴颜卿哀叹一声,“陛下身边不能没有人,就让微臣陪在陛下身边吧。”
“出去,朕不需要任何人陪。朕只想一个人陪在爱妃身边,送她最后一程。谁再敢私自闯进来,朕杀他陪葬。”孝昌帝杀气腾腾,绝不容任何人忤逆。
裴颜卿低头撇嘴,心生嘲讽,又觉无耻。起身,恭敬告辞离去。
林月音也随之走出灵堂,于黑暗处拦住裴颜卿,直言不讳的说道,“你太过放肆。你可想过,这会刺激到陛下。”
裴颜卿挑眉一笑,眉宇间全是得意之色,“娘娘果然贤惠,只可惜陛下不会领情,娘娘的一番心思白费了。”
林月音嘲讽一笑,“不用激我,我要做什么我心里清楚。我只问你,你不担心逼疯陛下吗?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裴颜卿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一副贵公子的派头,“没有任何好处。我只想这么做,想亲眼看看自己的成果,所以就这么做了。这个理由娘娘满意吗?”
“你是在玩火,小心玩火自焚。”林月音咬牙切齿。她不知道裴颜卿是如何挑动人心,如何轻易结果了穆贤妃和五皇子的性命。想来他在后宫安排了许多人手为他所用,方能人不知鬼不觉的结果了一妃一皇子的性命。这样胆大妄为,这样疯狂的男人,林月音两辈子头一次见到。
裴颜卿呵呵一笑,“多谢娘娘关心。娘娘或许不知,我最喜欢玩火,即便玩火自焚也无所谓。死于大火,如凤凰涅般,何乐不为。”
疯了,裴颜卿果真疯了。林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