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谁给我的不重要,我只想知道真相。
“告诉我,我父亲是谁杀的?害他产生慢性心脏纤维化的异丙托溴铵……究竟是谁放在他每天服用的蛋白粉里的?”
我看着苏西航的眼睛,一步一步跨到他跟前去:“如果我们面前的这一罐,才是关成卿杀人的凶器。
那我家里的那一罐,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错误的口供,明明少了一个数字2……”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问,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逼他回答那一句‘是’,又能带来什么样不同的心境?
“是你,一直在骗我,对么?”
我咬了咬唇,目光落向桌面。我说,你造假了我给你的证物。
你更换了原来的铁盖,用一个新的焊打上与关成卿口供里一致的那组八位数字。
可惜你并不知道,中科出厂的产品编位理应是九位。口供被粗心的誊写警员弄错了……
“我在林语轻那里看到的照片是你一开始拍下来的多角度证物图,在你家里找cd时翻出来的圆铁片……其实就是你藏起来的真正证物。
唐家礼的尸检报告上你造了假,他就是死于异丙托溴铵中毒的心脏纤维化病症,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心脏病。
他就是死于关成卿之手。而我父亲,死于----”
我说不下去了,我说如果我再说下去,我就中了苏明辰的计。
他终究一步攻心,让我明知道不该上他的当,却还是忍不住翻出了真相。
“苏西航,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的结果却还是那么不能承受!”
我怎么还能想不明白呢?
这世上能让苏西航铤而走险,不在乎以身犯法的人还有谁?
黄健斌为什么会自杀,什么样的脆弱让他坚信自己会毁了我们的幸福而不得不选那条绝路。
杜文雅手里又有怎样的把柄,让她有那样的自信可以威胁到我们两个的未来?
苏北望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去顶罪,不就是因为他相信苏西航有非杀人不可的理由么?!
如果这就是事实,我该恨苏明辰给出的揭露么!
苏西航走到我身边,抬手去摸我脸上的泪痕。
我把他推开了,我只是本能地将他推开了。
“苏西航,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答案。是黄健斌杀了我爸对不对?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用力撑着,用力屏着,以为这半年来已经流尽一生的眼泪却还是无穷无尽止不住:“害死我爸爸的异丙托溴铵并不是从中科流出去的,而是黄健斌自己做的,是不是?
药科大学,有实验室,有原材料,有不会引人怀疑的任何契机。
苏西航,当初我就在你的这个书房里,找到了一张字迹不同的化学式草稿。其实……就是你从黄健斌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证据吧?从那时起,你就已经怀疑他了……”
“罗绮,”苏西航轻轻叫我的名字,叫得又乞求又绝望:“如果我们移位而处,你怎么选择?
如果今天是罗教授杀了我父亲呢?你会怎么样……”
“别跟我说如果!”我大吼一声:“苏西航!你是警察啊!你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你用你的职业道德和正义原则来担保,你会为我爸爸的死讨一个公道的!
可是你欺上瞒下,你伪造证据,你徇私枉法……你知不知道,除了爱,我有多信任你?我尊重你的道义,崇拜你的人品,欣赏你的医德,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我视为神祇的男人。
可这一切,全都是假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你想要怎么做呢?”苏西航别开脸,没有对视我的泪光:“他已经知错了罗绮,他甚至想用结束生命的办法来成全我们的幸福。就算我爸偿了命,罗教授也回不来了!”
“我爸回不来了……但我的丈夫还能回来。”我抓着苏西航的衣襟,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让他伏法,让他承担自己该承担的代价。
这是你应该做的,就算有万般痛苦,你都必须要履行的责任!”
“罗绮我做不到。”苏西航把脸埋在我的颈间,用力抱着我,搂着我。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好像倾尽全力地挽救,却怎么也兑换不出我回应的拥抱:“他养育了我十几年,给了我最真实的父爱。就算他犯过无可挽回的大错,我都无法亲手给他戴上枷锁。”
我直挺挺地站着,在他耳畔落下无情的一字一句:“可他杀了我父亲。
我父亲把黄健斌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们全家人都不曾对他有过一丝一毫地设防。
可是他毁了我的家,他有什么资格安怡晚年?
苏西航,你不能这么自私,这样的你……会让我从心里看不起的。”
“我爱你,从没有计较过你该不该看得起我。爱本来就是单一的情愫,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的都没意义。”苏西航拉开我的肩膀,单手一层一层地抚摸着我早就被泪水泡疼的脸颊。
我看到他红肿的双眼里,怜惜无限,绝望无限,明明靠的那么近,却怎么也捕捉不到属于我的光斑。
“苏西航我答应过你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离开你。”我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颊,凉凉的,全是咸咸的气息:“杀人的不是你,我不会怪你。
我最后说一遍,让黄健斌伏法吧。不管是明丽丽,还是我父亲,他走错的路,就应该自己去担责。
我可以不计较你的欺骗,我可以……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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