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范老太爷的意思,是要留姜仲当晚就住在范府,不过姜仲觉得在没有跟范二少爷取得共识、确定先生之名前,不宜就住在范府,以免进一步激化范二少爷的排斥心理。
“二少爷现在正是中……桀骜不驯的年纪,需用大禹治水之法,疏通引导,循序渐进,现在住进府内,他必然对我更加不满,反而不利于后面行事。”
范老太爷一听有理,于是不再强留,略带歉意道:“如此只好先委屈小陈公子在外面暂住几日,等这边跟宝通说定,立即接小陈先生入府。”姜仲颔首答应。
范老太爷又转身吩咐周大:“老周,你亲自送小陈公子去朋来客栈。”
周大躬身应“是”,伸手请姜仲,姜仲抱拳告辞。
见周大和小陈公子出了园门后,范老太爷伸手一招,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他身后,范老太爷问:“你瞧出什么了没有?”
“不识文胆,不见武魄。”
范老太爷点点头,道:“文胆一定是有了,武魄……”迟疑了一下,又摇头:“连我也没有看透。”
“但他接了您的拳谱,要不要长安那边的查一查?”
范老太爷摆手道:“不必了,疑人不用,我信得过自己的眼光。再说,长安那么大,从哪里查?”
“姓陈的……”
范老太爷打断道:“你又如何知道他真的姓陈?我心中有数,去吧。”
黑衣人微一躬身,随即黑影一闪,消失无踪。
周大带着姜仲一路离开范府,在大门外恰好碰到等候多时的王扶摇,王扶摇见是周大请送姜仲,心中暗暗称奇,迎上前道:“劳烦周大爷了。”
周大点点头,道:“老爷子着我送小陈公子去朋来客栈,扶摇一同过去吧?”
“是。”
说着一位家丁已经把马车牵过来,三人上车,朝朋来客栈去了。
“扶摇原想跟二老爷引荐陈公子进府中做事,不料老爷子先定下了。”
王扶摇已经从小厮口中得知姜仲后园写对联、却万金的事情,心知姜仲入府,他日必将高飞,兼平日又难得与周大管家叙话,此时说起引荐事宜,心中不免庆幸船上留了余地。
周大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他作为范府大管家,又是范老太爷心腹,对范府许多下人甚至管事的来说,等于半个主子,身份地位固然不同寻常,言谈举也自有一番威仪。
姜仲道:“若无王掌柜,人中也无此机缘,我都记在心里了。”
王扶摇忙道:“陈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以陈公子之才,扶摇所做不过顺水推舟,锦上添花罢了,真说出力,我是万万不敢当。”
话虽这么说,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位陈公子不是过河拆桥之人,终究没有看走眼。
姜仲也不多说,问起安庐运河的事情:“当年姜梁两国开辟安庐运河,范府应当出力不少吧?”
王扶摇不漏痕迹地看向周大,周大道:“主事全赖朝廷主持,我范府不过稍尽绵力,岂敢邀功?”
王扶摇闻言点头,虽然他知道当初修建安庐运河时,梁国范府各出资一半,但这种说法一旦经范府人之口传出,可能有引火上身之虞,所以他不答这个问题。
一时马车停下,听外面车夫道:“周大爷,朋来客栈到了。”
王扶摇听了,率先下车,周大和姜仲让了一下,姜仲先下,周大最后一个下来。
客栈小二看到范府马车,早飞奔回去报告掌柜,不一会一位风姿绰约,容貌标致的女子带着一个丫鬟、两个小二出来迎接,远远看到周大,未语先笑,道:“什么风把周大爷吹来了?”说着上前扶住周大,侧首与王扶摇点头见礼,目光流转,又快速打量了一遍姜仲。
周大道:“进屋里说吧。”
女掌柜引着三人进了客栈,刚要让座请茶,周大摆手道:“我还要赶回去,就不耽误了,这位是小陈公子,不几日要入府做二少爷的先生,老爷子交代先暂住这里几日,小陈公子,这位是朋来客栈掌柜韩三娘。”
韩三娘初见姜仲,便觉其轩昂淡定,气质不俗,此刻一听竟是范老太爷亲自邀请去做那位魔王少爷的先生,心中顿生敬畏,福了福身,叫了一声“小陈先生”,姜仲颔首还礼。
“周大爷尽可放心,三娘会安顿好一切。”韩三娘认真应道,微微回头吩咐身边的丫鬟:“马上去把天字一号房收拾出来。”
丫鬟应“是”,退身走开。
周大点点头,对姜仲说:“小陈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三娘说,若这边没有的,派人去府里找我便可。”
姜仲道:“有劳周爷爷了。”
周大摇摇头,说:“这边先这样,我赶着回去回话,不多留了,扶摇,你在此多待一会,不用送我。”说着转身就走。
“这么多年过去,周大爷雷厉风行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小陈先生,王掌柜,请坐吧。”韩三娘让了座,摆手叫丫鬟上茶。
王扶摇问:“朋来最近生意如何?”
韩三娘道:“下月便是七夕,各地才子佳人正陆续赶来神都,有的忙。”
王扶摇恍然噢了一声,道:“我竟忘记这个日子了。”
韩三娘道:“王掌柜早娶妻生子,自然不会留心这个日子,倒是小陈先生届时可以在鹊桥诗会上一展身手。”
姜仲对七夕的概念还停留在“花和巧克力”上面,笑道:“书呆子不擅这等风雅之会,就做个安静的看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