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清安清楚地记得,自己听说父亲的外室找上门后,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纵使隔了一辈子,又觉得心悸不已,难以回想,虽然后面皇舅舅出面调查,证实了外室之事系子虚乌有,乃是那对母子贪婪所致,但清安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就怕皇舅舅是为了她的地位稳固而故意判了错案。
可如今,她却从古三的口中,听到了斩钉截铁的否认,那种被灰雾笼罩的心情一下子就变成了艳阳天!
“您确定?”清安有些急切,很想证明,她心中的偶像父亲,并没有倒塌,“说实在的,我就是不敢断定,所以才想着彻查,毕竟,那都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
古三毫不迟疑地点头,义愤填膺,怒火中烧,“有些话,原本不好说给郡主听,可奴才却担心郡主从旁的地方听到些流言蜚语,误解了侯爷,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好叫郡主知晓,侯爷对女子从来不假辞色,娶夫人那年,侯爷已经三十五,还从未碰过女人,奴才们私下打趣,还以为侯爷身子有毛病,偏偏太医检查了,说没问题,后来还是侯爷自己说了,他常年征战,生死无常,又何必拖累无辜的姑娘?再后来先帝赐婚,侯爷得知夫人年不过十八,还内疚了很久,因此对夫人极是体贴包容,只差没将夫人捧上了天,夫人虽是嫡长公主,却并不骄纵,开始时,还贤惠地想给侯爷安排两个通房,结果侯爷大发雷霆,气夫人心中没他,还要把他推给别人——过了半月两人才和好,夫人自此便改了言行,不过一年,便和侯爷好得成了一个人。侯爷常说娶了夫人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连夫人掉了一根头发都心疼,怎么会瞒着夫人在外面养外室?”
这样古战和萧云曦的甜蜜往事,却是清安从来没听说的,她的人生,从来都如开水一般,并没有太大的惊喜,惊吓倒是经历了不少,而那种雪白浮沫般的幸福感,让清安觉得格外虚渺,茫然——
她的父亲,不仅是个大英雄,还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她的母亲,不仅天生地位尊崇,还能得到那样一位让世间女子都会艳羡的恩爱夫君?
所以,失去了至真至纯的爱人,才会枯萎如斯,失去生念,连刚出生的女儿也顾不上了?
“原来如此,”清安飘忽地道,“那么那对母子就十有八九是冒充的了,只是,为什么要冒充成父亲的外室呢?”
古管家已经从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羞愧于自己方才心头一闪而过的狂喜——侯爷有了正儿八经的子嗣了——只觉得十分对不起郡主,急欲将功补过,忙道,“也许是冲着古家来的?要知道,侯爷可还有爵位在身,那是要留给郡主将来的孩子,若真的是冲这个来的,那不得不说对方很蠢,郡主您放心,老奴会尽快查清楚,决不让人抹黑侯爷的名声!”
“这对母子倒不是什么硬茬子,”清安并不知道古管家刚才一念之差,差点就出现了前世的结果,她沉思了半晌,道,“我有个打算,不知道能不能借由此事,让我从皇宫中搬出来,毕竟我也大了,归宗是该提出来的正经大事。”
古管家即便心底还在盘算清安带来的消息,也不由得精神一震,虎目暴亮,“郡主的意思是,您打算归家住啦?确定好不变了?以后长住不走了?”
古管家一连三个疑问,问出了古家众人心底的忐忑和惊喜,清安心头倍感温暖,缓缓笑道,“自然是长住不走了,太后都答应我了,可以住一辈子!”
这是委婉地告诉两人,太后甚至同意她招婿啦!
古管家一时没听出来清安话里的深意,只是听清安说“长住”,就已经十分高兴了,倒是古三脑子特别灵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顿时激动地眼泛热泪,热情洋溢地盯着清安,仿佛恨不得清安立刻就能住进来,招上女婿,三年抱俩是最好不过啦!
“那这件事咱们定然是要好好商量了。”古管家笑道,“家里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郡主您住进来呢!”
清安摆摆手道,“这个不急,还是先弄清楚那对母子的老路比较好,我总觉得她们是冲着我古家来的,可古家除了一群人,哪还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的东西!”
“古家就是最值钱的宝贝啊!”古管家理所当然地道,就连古三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脑子洗的,真够彻底!
清安又和古管家聊了几句,到底时间有限,只得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等清安离开了,古管家在背后吁了口气,老脸带着苦意,他的后背汗湿一片,冰凉濡湿,全是因为内疚后怕才导致,看起来十分狼狈,感觉也难受极了。
“——老平啊,你今儿表现得可是大失水准!”一旁的古三,脸上阴晴不定,望着古管家,忽然开口道。
古管家一个机灵,每当古三语重心长地开始喊“老平”时,他就觉得自己的皮瞬间绷紧了。
“你刚才那会儿在想什么?也就是郡主没发觉,否则,判你个背叛都不算轻!区区一个不知真假的外室消息,就让你乱了方寸,以后,教郡主怎么放心派你办事?”
“嘿,三哥,”古管家苦笑道,“是我想岔了,只记得侯爷有儿子了,没想太多。”
古三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想太多?不是我说你老平,在你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多想多思,你是一步都不能错,一旦行差踏错,满府的下人不打紧,万一连累到郡主,那才真是死了都没法向侯爷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