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景帝年间,所有围绕皇位而展开的争斗,就在这么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傍晚拉开了序幕。
清安救走了顾牧,并不知道,在她身后,有一户看似普通的江南籍官员,被阖家斩杀,而这名官员的书房中,也少了一大叠与江南总督等人的秘密通信,这叠涉及到贪污巨款达千万两白银的书信,直接勾出了将来在江南发生的血腥惨案!
这个时候的清安,还不知道那场让她记忆深刻的震惊全国的大案已经露出了冰山一角,而此生她也在不经意间被席卷其中,未来的命运,彻底走上了和前世不同的岔路!
清安让人将马车赶往西定门,就算她没什么方向感,但她手底下的暗卫却不是吃素的,四九城的拐拐角角早就摸透了。
上完药后,两人都不曾开口,马车里一时沉闷起来,只听到车轮骨碌碌穿过青石路的声音。
这样枯燥却规律的声音,却让清安激荡不能自已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前世想都没想过的人就坐在她身边,满身的伤,兴许又是他的人生中一段不为人知的功勋,尽管这个人的性情跟自己想象中大相径庭,不是那样严谨,那样正气凛然,但,她却觉得,哪怕对她的态度稍嫌轻佻逗弄,哪怕他真的有一身纨绔习性,可这样生动的表情,这样爽朗的大笑,汇成了充斥她心田的一声心酸感叹——
活着真好!
她活得好好的,他也活得好好的!
“唉,你以后……还是多多保重吧,毕竟,命是你自己的,只有一条,”清安忽然低低地开口,她的神情隐藏在昏暗中,整个人如凝固的雕塑,只有一双长睫如羽般低垂的眸子,微微扇动,流淌出一缕细细的生命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顾牧侧头看向她,他无法忽略她语气中难掩的惆怅和沧桑,只是,她一个养在深宫的单纯小姑娘,怎么会发出这般心酸沉重的感叹?
“你……”顾牧略微靠近一点,正要说些什么,清安却不打算再搭理他了,扭头冲着车窗,再不肯说一个字了。
见状,顾牧咽下了涌到喉咙口的疑问。
若是换成以前的顾牧,必是要逗得她再开口才罢休,甚至会想尽办法套出小姑娘一腔的心事,他的种种手段,可不是清安这样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能抵挡的,但今晚,许是他自己实在没有精力,许是顾及到清安的救命之恩,又或者是小姑娘那声沉重中透出关怀的叹息让他心软了,他破天荒地收敛了自己游戏人间的态度,规规矩矩地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马车就来到了西定门,西定门是一道牌楼型的拱门,里面却是一条宽阔的大街,中间更有许多胡同,虽然住在这里的人至少也是官宦富绅人家,但地形十分复杂,却是个藏人的好去处。
清安不曾追根究底,顾牧也没有让清安涉入太深的打算,指挥清安把马车停在了牌楼前,自己捂着腰部下了马车。
下车前,他忽然冲清安一笑,顾牧式的邪性fēng_liú又回到了他身上,跟之前的正经沉默几乎判若两人,“小仙女,多谢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下回再见,我便以身相许,如何?”
不待清安反应过来,他轻快地跳下了马车,脚下清点,眨眼就消失在那重重叠叠的楼宇屋檐间。
“郡主?”车辕上,霁月和晴空紧张地唤了清安一声,显然,她们俩也听到了顾牧撂下的近乎调戏的话!
半晌,马车里传来清安闷闷的羞愤低喝,“回宫!”
车辕上挤着的三个人都不敢说话,霁月和晴空护主心切,一边担心清安,一边对顾牧咬牙切齿,那赶车的暗卫却一脸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清安回到宫中,时间已经太晚了,自然不好再打扰太后,便派了晴空过去,给那嬷嬷说一声。
太后本也到了休息的时候,就是担心清安第二次出宫之行会不会顺利,亲自见了晴空,听一声“一切安好”,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得以安安心心地休息。
只是,太后这里还好,景帝那里就不好糊弄了。
“哦?你说谁?”景帝顿了顿,他本就休息得晚,此刻还在批阅奏折,一边听暗卫汇报清安的动静。
“……鹰主受伤,为靖安郡主所救,护送至西定门。”地上伏跪的黑衣人低声道,他同样是鹰卫领的一员,自然认识自家老大身上的标志,别看他只是那么一瞥,却比清安观察得更细,顾牧左胸下一枚被鲜血掩盖的金鹰纹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伤得可重?”景帝手上的朱笔一紧,皱起了眉头。
跪着的鹰卫仿佛没有察觉皇上语气里透露出的过分关心,恭敬地开口道,“回皇上,鹰主失血过多,好在靖安郡主出现得及时,没有性命之虞。”
景帝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要不是这孩子自己坚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担任鹰主之位的。
鹰卫和影卫是直属皇帝掌控的两大黑暗机构,专门为皇帝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阴暗事务,而其中,鹰卫又比影卫危险得多,影卫以防御保护为主,寻常岁月,就算是皇帝,又岂会动不动就遇到行刺暗杀之类的危险?鹰卫却不一样,兼具了间谍、杀手、刺客、监察、刑狱、策反敌人、收集情报等等职责于一身,与前朝的特务司锦衣卫职责相似,却又更深入黑暗,不能搬到台面上,损伤皇帝的形象。
如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