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普生用手掌做扇,皱着眉头使劲的扇了扇眼前的空气,不悦的说:“你们就是这么办差的吗?”
“报告总爷,王有情出去几天又回来了,但他不思悔改,正在茶馆里散布反动言论,我们几个正在商量着是否向您请示一下,然后把他带回来直接大刑伺候。”
李诌祝不愧是办公差的,人家是刀背上转身,他是刀口上都能照样转折,并且说话从容,都不带皱眉呢。
刘怞铭瞪着惊讶的眼神,但他也只是在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却是不敢直接与之交锋。
顾普生也不做追究,就这些货色,他当然知道他们肚子里有多少弯弯绕,只是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多着呢,所以他也没必要说破。
他只是用那严厉的眼神审视着他们,空气里依然弥满着沁人心脾的烟雾,他也是是个烟鬼,但在下属面前总得有些把持。
案桌上一片狼藉,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烟枪烟泡醒目的落在当地,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他用左手虚掩着鼻子,但他却在贪婪的吸吮着这空气里令人心驰神往的迷人气息。
刘怞铭眼巴巴的正等着他对李诌祝他们的横眉训斥,或者直接雷霆震怒的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以便还给他一片清朗的天空,这些个土匪,本该铳打刀杀生吞活剥了才解他心头之恨。
但是,顾普生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保安团团总,他之所以发迹就是因为踩在革命党人血肉之躯上,疯狂的镇压而捞取的政治资本。
而这一切的行动都是要那些下属去实施,他只要坐在庙堂之巅发号施令就行了。
他领略了一会大烟的气息之后,这才来到办公桌前的太师椅上坐定,“嗯嗯”的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的说:“眼下,形势有些变动,不过我们的政策是一贯的……”
刘怞铭之流终于等到县座发话,他早已身姿笔挺,并用目光示意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如他一样的听县座训话。
李诌祝何许人也,这点默契他当然有的,在他的带动下,保安团部里所有的黑狗子们都站的笔挺,等着训话。
顾县长满意的看了众人一眼,但是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却不想把他臆测出来的上峰意思在下属面前明说。
此时,他又记起了数年前李元海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老实说,他对那句“临终之时万人送”至今还是耿耿于怀,那场面可是太大了点,他觉得自己没法消受,他也不想接受万人送终的因果。
他想做上正人君子,但他对于时局却很迷茫,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将走向何方,所以他在传达信息时总是藏头露尾,或许直接告诉下属有些事情得靠自己意会而不需要他来言传。
善于察言观色的李诌祝当然明白县座的意思,并且他也意会出了王有情所说之话很多都是有根据的,只是上峰不愿意放弃他们戡乱的既定方针罢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事应该适时的提醒一些县座了,他便欲言又止的说:“县座,有些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顾普生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卖关子,他恼火的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李诌祝看了他的脸色,谨慎的说:“县座,茶馆隔壁那个李记百货行的李二掌柜不是您外甥吗,我看他最近可是同那个王有情走的有点近……”
“您怎么说话呢,县座教导有方,他的外甥怎么能够与**的地下交通员有勾结呢。”刘怞铭为了讨好县座,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不惜与李诌祝撕破脸皮的抢着吼道。
李诌祝也没与他一般见识,只是试探的看着顾普生,他在等着县座的表态。
顾普生的脸色立时阴鹜了起来,他是拿这两个外甥没办法,本来他早想让他们进县衙里做事,可是他们总也摆出一副不与自己同流合污的样子,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是话说回来,他们毕竟还是自家姐姐的儿子,他还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坚持让他们给自己做事,毕竟人各有志嘛,但他也是真心希望他们在一些敏感事情上别再搅合,特别是关于政治上的事情,一旦搅合上了,他的对手肖家玉正愁抓不着他的把柄呢。
这会儿听到李诌祝说起,他的心里兀自一紧,但他依然是不露声色的示意李诌祝继续说下去。
李诌祝得意的看了刘怞铭一眼,仿佛在说:小样,瞎吵吵啥呢,人家总爷就是爱听,你嘚瑟啥呢。
于是他也清咳了两声,添油加醋的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关于李彪的一点一滴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顾普生皱了皱眉,挥了挥手示意那几个暗探退下,暗探倒也知趣,媚笑着诚惶诚恐的退出门外,并且顺手把门关上。
他淡定的看着两个干将,不容置疑的说:“我外甥的事情我自己自然会处理的,目前我们的工作方式得有所改变。”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到:“茶馆那边可以不用派人过去了,但是还得你们亲自把王有情盯紧了,却不能让他发现破绽,上次由于你们的疏忽把那个与他接头的人放跑了,这次我们来个内紧外松,他们一定还会回来,到时你们只要……”
他用手在脖子上直接做了个咔嚓的动作,尔后他又强调说:“这事一定要做的隐秘,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可不想在全县的老百姓面前落下不好的骂名。”
李诌祝的眼里立时闪过一丝凶狠的目光,他自然明白总爷的意思,正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