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要换哪双鞋。
肖芸忙活了一阵,才没好气地把一双男士拖鞋提踢给我,又把一杯水和一片散利痛重重地放在餐桌上。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看起来好像生气了一样,只好莫名其妙地换鞋进屋,肖芸靠在一边看着我的动作,我忽然听到她说:“安夏啊安夏,有时候我明明心里知道,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只是习惯性地讨女人喜欢,换个人你还是一样对她,可是心里总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对你动心。”
我依然在发烧,听到她这些话一时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觉上觉得她哪里说得不对,但是却无从反驳。
她看了我一会儿,眼神渐渐竟然有点哀伤,然后她忽然转身踢踢踏踏地朝卧室走去,一边对我说:“吃了药就去客房好好睡一觉吧,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随便用。我先睡了。”关上卧室门的一瞬间,她又回头对我说,“你发着烧,最好不要洗澡。”
我就着她给我倒的那杯水慢慢吞掉了退烧药,水温很正好,既不烫也不很凉,体贴温存,像是刚才肖芸回头看我的那一眼。
我发了一会儿愣,对自己摇摇头,安夏,你未免也太有自信了,芸姐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为你动心,你只不过是她寂寞中的消遣罢了,别太当真。
我吃完了药,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倒床上。肖芸家的一切都很有品位,虽然只是客房,但依然摆放了舒适度很高的双人床和席梦思,我把自己扔在上面,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视线有些飘忽,依稀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飞机上双脚没着地似的,身下的床虽然软,但是好像一点都不真实。
我盯着天花板,慢慢视线适应了黑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会儿惦记着孤身远在巴黎的苏雅,一会儿又想到我离开巴黎那天阴沉沉的雨。一会儿白颜跟我聊qq时的兔斯基到我眼前扭着腰跳舞,一会儿又是肖芸捏了捏我的脸,对我说,安夏,你可真花心。
我着急对她解释什么,但是好像一张嘴已经被拉链拉住了,根本张不开。
退烧药的药效迅猛地袭击上来,我在一片乱七八糟的幻境里不甘不愿地沉入了梦乡。
梦里感觉干渴得要命,呼吸之间嗓子灼痛得不行,连带着呼吸道也疼了起来,好像有把小刀在里面缓缓地割着。
我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躺着睡觉,很想起来喝杯水。但是意识根本没有办法清醒过来,眼皮像挂了两个秤砣一样沉重。
忽然我的头被抬高了一点,接着一杯水递到我的嘴边。
我感激得要命,赶忙凑上去拼命喝着,干净微甜的温水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我干渴的喉咙,让我焦躁的心也平静下来。
模糊中有人摸了摸我的头,一双手细腻温柔,带着点让人舒服的凉意,然后眉心忽然感受到一种柔软的触感,在我额头停留了好一会儿,上下两瓣微微开合,留下一个清淡的吻。
那感觉好像我曾经每晚守在苏雅的病床前,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她,用心帮她把每一件日常的事情都做得妥帖,似乎她比我自己还要重要。
我感觉到安全,有一种被爱护和关怀的感觉围绕在四周,让人能够安心地睡去,不用考虑任何烦心的事情。
有谁挨着我躺了下来,把我还没完全退热的身体抱在怀里,那个怀抱单薄但是清凉,舒服极了。
我没有再挣扎着张开眼睛,而是就着这股沁人心脾的清凉,沉入了更深的睡眠。